第六百八十二章 萬事不決找玉亭！

　　下午四點多，田福堂回到了雙水村村口，想到女兒鐵了心要跟泥腿子孫少安過壹輩子，他腦殼子就有些生疼。
　　自小乖巧懂事，都不用他操心的閨女，沒想到進城沒幾年，就長了反骨……不聽話了！
　　“福堂叔，回來了。”
　　“支書，回來了。”
　　“回來了。”田福堂推著自行車，過了東拉河上的石橋，看到孫玉厚扛著把橛頭從不遠處走過，靈機壹動，女兒這邊說不通，那就想辦法讓孫少安自己打退堂鼓。
　　他猛壹拍大腿，弟弟福軍壞他好事，要是二流子王滿銀還沒放走，正好拿這個事情做文章。
　　他就不信孫少安會見死不救，放著他姐夫不管！
　　回到家，他把閨女的事和老伴提了提，沒料到老伴覺得孫少安做女婿挺好。
　　“好個屁！要是潤葉和少安結婚，總要住壹塊。到時候不是少安去城裏，就是潤葉回村裏。
　　少安除了種地別的又不會幹啥，那到時候潤葉只能回來教書！女子好不容易去了城裏，妳難道還想她回來繼續過苦日子。”
　　潤葉媽立即沒了主意。
　　田福堂坐在炕上，抽出壹根卷煙，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心想著怎麽才能讓孫少安這土疙瘩知難而退。
　　可琢磨半天，想破了腦袋，也沒得出什麽好主意。
　　孫少安家出身和成分都沒問題，而且還是壹隊大隊長，苦活累活都是沖在最前面，也沒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上……
　　萬事不決找玉亭！
　　至於孫玉亭會不會和孫少安通風報信……呵呵，孫玉亭要是離了他田福堂，在雙順村就什麽都不是。
　　這個官迷，為了pigu下面的位置，就是親娘親爹也能賣了！
　　……
　　接下來幾天，雙水村安靜祥和，沒出什麽大事，王立冬也照著往常，每天早上八點敲鐘集合點名，然後帶領著壹隊隊員出工上田幹活，清除雜草，進行劃鋤、澆返施返青肥，下午五點半收工後，就會帶著小妹和金秀壹起到東拉河，捕泥鰍和小魚蝦。
　　“好香啊，哥，好吃了沒有？”小妹蘭香和金秀兩人圍在竈臺邊，看著鍋裏的泥鰍幹，不停的咽著唾沫……實在是太香了。
　　王立冬從鐵鍋裏拿起壹根泥鰍幹，掰開看了看生熟程度，道，“再烤兩分鐘，就能吃了。”
　　沒壹會兒，新鮮熱辣的泥鰍幹出爐了，先給每人都分幾根。
　　大家也不嫌燙，抓著就塞進嘴裏，小妹蘭香嚼了壹口，又香又酥又鮮，她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好吃，大哥，太好吃了……”
　　金秀也贊道，“壹點不腥，比我媽燒的魚還好吃。”
　　王立冬拿了幾根泥鰍幹，用刀把脊骨剃了，把肉剁的稀碎，用手指搓了壹點，塞進了老太太嘴裏，“奶奶，嘗嘗，喜不喜歡吃？”
　　老太太只覺嘴裏騰起壹股肉香，高興道，“安安，這個好吃。”
　　王立冬笑著道，“喜歡吃，那以後每天都吃。”
　　老漢孫玉厚道，“這東西以後就放粥裏給妳奶奶吃。”
　　小妹蘭香和金秀吃了幾根，就自告奮勇來到竈臺前，給鍋裏的泥鰍翻身，王立冬也沒阻止，反正烤的焦壹些嫩壹些問題不大。
　　半個多小時後，看著小半竹籃的泥鰍幹，他提起掂了掂，差不多有5斤左右。
　　他算了算，家裏壹共5人，壹人壹份，金秀和她母親壹人壹份，潤葉壹份，未來丈母娘壹份……對了還有潤葉弟弟自己未來小舅子潤生得送上壹份。
　　至於未來老丈人田福堂，壹個老頑固，送了也是白送。那麽壹共就有10份，這麽下來，壹人也只有半斤左右。
　　有些少啊。
　　要是來上幾瓶啤酒，壹會兒工夫就能幹完了。
　　不過其他人的熱情非常高漲，這可是肉，雖然是魚肉，但這年代誰還能挑剔什麽，何況味道又絕好，壹口下去，真的好吃的爆棚。
　　“蘭香，妳的！”
　　蘭香接過紙包包好的泥鰍幹，美的眼睛都瞇成了壹條縫。
　　“金秀，妳和妳媽的。”
　　金秀接過兩包泥鰍幹，高興道，“謝謝少安哥。”
　　王立冬擼了擼金秀小腦袋，然後把老爹和奶奶的分開放好，剩下的就是少平和田家幾人，他準備等潤葉回村時給她，讓她幫忙分壹分。
　　壹家人都異常高興，唯獨老漢孫玉厚低著頭抽著旱煙。他沒想到兒子竟然這麽分泥鰍，原想著還給弟弟和二女兒家分壹份，可如今這麽壹來……他哪有臉開口……唉，也只能把自己壹份給分壹分了。
　　小妹蘭啃著泥鰍幹，看著屋檐下掛著的泥鰍，壹臉向往道，“大哥，以後我們隔兩天就能做壹次，那以後不是天天都有泥鰍吃了。”
　　王立冬道，“哪有這麽好的事。這事瞞不了兩天，咱們村就全知道了，東拉河裏泥鰍再多，也經不住這麽多人撈的。”
　　金秀疑惑道，“少安哥，別人又不會燒泥鰍幹，這抓了也沒用啊。”
　　王立冬道，“不會燒難道不會問會燒的。我還能藏著掖著。”
　　孫家在雙水村就是個小姓，敢吃獨食，呵呵……而且他也沒想瞞著，過幾天就能吃上肉了，誰還稀罕泥鰍幹這種不頂餓的玩意兒。
　　兩小姑娘想想……對喔，臉蛋立即有些垮。
　　老漢孫玉厚眼前壹亮，隨即扭扭捏捏，想要兒子寫份方子。王立冬爽快的答應了，接過小妹遞上的紙筆，把大致的制作方法寫了壹份，然後遞給小妹，讓她抄上幾份，壹份給大姐家，壹份給金秀家，壹份給他副隊長兼好朋友田福高，二隊隊長金俊武……
　　金秀自告奮勇道，“我來抄吧。”
　　老漢孫玉厚找了張舊報紙，把自己的泥鰍幹分成了兩份，壹份放在櫥櫃裏，明天給大女兒送去。
　　他拿上方子，揣上壹小包泥鰍幹，出了家裏，趕到了弟弟孫玉亭家。
　　“玉亭。”
　　孫玉亭正和媳婦聊著基建會戰工地的事，忽然聽到門外大哥的叫聲，忙道，“哥，門開著。”
　　孫玉厚推開門，就見屋裏黑布隆冬，連個馬燈也不點，微微搖頭，自己這個弟弟也不知道是怎麽過日子的……進了屋也沒上炕，把手上的紙包遞給玉亭，“家裏做了些泥鰍幹。”
　　泥鰍幹？
　　孫玉亭接過紙包，不解道，“少安不是說給豬吃的嗎？”
　　“給豬吃的是小魚幹。”
　　孫玉亭打開紙包，只覺壹股香味竄入鼻尖，“唰唰唰”有三只小手比他還快，他的三個丫頭各搶了壹把泥鰍幹，就往嘴裏塞。
　　孫玉亭拿起壹條塞進嘴裏，嚼了壹口，壹股肉香從齒口腔，味道比公社食堂大師傅燒的紅燒黃河鯉魚還要好吃的多，“壹點不腥，哥，這真是泥鰍幹？”
　　賀鳳英嚼了兩口，味道太好了，看著紙包裏就剩下幾條泥鰍幹了，忙給自己男人打了個眼色。
　　孫玉亭馬上會意，舉著手裏的空紙包道，“哥，妳拿的也太少了點，再給我弄兩斤來。”
　　孫玉厚掏了下口袋，把制作法子遞給了弟弟，“這是方子，想吃多少就做多少。”
　　“啥，方子？”
　　孫玉亭接過紙片，湊到窗邊，趁著月光，看了看……殺泥鰍，再清洗，腌制，還要晾幹……還不包括去抓泥鰍，也太麻煩了，“哥，妳就從家裏拿點就是了，妳家檐下掛了那麽多。村裏那麽多事情，我和鳳英哪有時間去抓泥鰍。”
　　孫玉厚抽了兩口旱煙後，把昨天大兒子對王滿銀說的話，和弟弟弟媳說了說，“以後我也幫不了什麽了，最多送點紅薯，其他的妳們自己想辦法吧。”他說完，轉身就走。
　　孫玉亭卻是急了，這大哥要是甩手了，他家怎麽辦，三個娃娃的口糧怎麽辦，忙跳下炕抓住大哥，“哥，少安真的這麽說的？”
　　孫玉厚點點頭。
　　孫玉亭怒道，“少安咋回事！還是不是壹家人嘍！我可是他二爸……”
　　老漢孫玉厚，沒心思再聽下去，推開門就出了二弟家。剛才來的路上，他想起大兒子今天在田裏休息時，閑聊間說的壹些話。
　　自己這個弟弟，作為村支委，壹年可是能拿3600的滿工分，每月還有7塊錢補助，弟媳賀鳳英作為大隊婦女主任，也能拿3600滿工分，這是國家對大隊幹部的福利，兩人加壹塊兒折算下來，壹年差不多有480元左右。兩個大人，三個還沒上學的小娃娃，平時還經常上他家蹭飯，弟弟弟媳平時也不是大手大腳，壹家子壹年吃喝了不起花三百，那剩下的壹百多去哪了？
　　“哥……哥！”孫玉亭見大哥竟然沒理睬，忙穿上破鞋追了出來，“哥，哥……”
　　孫玉厚看著壹臉焦急的弟弟，嘆氣道，“現在家裏少安說了算，妳有事就尋他說吧。”
　　……
　　第二天壹大早，王立冬起床後，洗臉刷牙……昨天在縣城他給孫家沒人買1只牙刷，壹管牙膏……老漢孫玉厚說是浪費，他壹輩子不刷牙，不照樣挺好，小妹蘭香卻是高興異常……女娃還是非常愛幹凈的……
　　“哢嚓哢嚓”王立冬拿著菜刀，把壹條條曬幹的小魚幹剁成了小顆粒，然後摻和進了豬草，當小黑豬吃了壹口就覺察出了不壹樣，立即把腦袋摁進了食槽裏“通通通”大口的嚼咽，小尾巴搖的像是裝了小馬達般，嘩嘩帶響……
　　……
　　“少安，送蘭香和金秀上學去啊？”壹大隊飼養員田萬江背著壹籮筐青草，正往飼養室走，看到王立冬就熱情打招道。
　　“嗯，萬江叔。”
　　“少安，問妳個事？”田萬江壹把拉住要走的王立冬，“泥鰍真能吃？妳那泥鰍幹的方子真管用？”
　　小妹蘭香立即跳出來道，“萬江叔，泥鰍幹可香了，壹點不腥。”
　　王立冬道，“只要照著方子做，能入口。”他做出來是壹點不腥，可其他人沒他的廚藝，所以做出來還是有些腥味，但也是美味無比。
　　三人走到村口時，就遇上5個問泥鰍村民，大早上的，泥鰍幹的事，竟然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小妹蘭香有些納悶，“怎麽傳的那麽快啊？”
　　王立冬道，“忘了二爸二媽了？這種不花錢做人情的事情，他們哪次不沖在最前頭。”
　　送完兩女娃，回到村裏後，王立冬就發現東拉河邊已經站滿了大人和小孩，有拿著網抓泥鰍的，有拿著籃筐的，更有幾個拿著鐵鍬，正挖著淤泥……
　　等到八點上工後，壹眾隊員幹活時，都有些心不在焉，大多討論著泥鰍幹的事。
　　副隊長田福高也不列外，湊到王立冬身邊，小聲詢問了泥鰍幹的事，順便詢問了小魚幹的事，等知道是給豬吃的，驚詫道，“這東西能餵豬？”
　　王立冬道，“今早我放了點，小黑豬很愛吃。”
　　田福高疑惑道，“吃了能長肉？”
　　王立冬道，“應該能長吧，哪怕沒用，也吃不壞。不過壹次不能放太多。書上說了，不能超過飼料的10％。”
　　田福高決定，中午也去東拉河抓泥鰍抓魚……忽然想到東拉河裏的小魚原就不是很多，要是全村子人都去抓，要不了幾天就抓完了……這豬要是吃上癮了，忽然沒了，到時候肯定會鬧情緒，壹個不好就會掉膘，那不是白忙活壹場。
　　王立冬聽了副手的擔憂後，笑著道，“到時候就換成蚯蚓粉。我這兩天不是在自留地那挖了個大坑嗎，就是準備養蚯蚓的。”
　　“蚯蚓也能養？這東西豬會吃？”
　　“當然能飼養。這東西不僅可以給豬吃，雞鴨也喜歡。”
　　等到了下工時間，壹眾隊員急匆匆把手裏的工具放回大隊倉庫後，就迫不及待沖向了東拉河，王立冬不由感慨，為自己幹事的積極性就是高……
　　……
　　時間壹晃就到了星期六，田潤葉教完最後壹堂課後，就趕到了公交車站，乘上了往黃原市的公交車，想到即將見到孫少安，心臟‘砰砰砰’跳的厲害……
　　“雙水村馬上到了。”售票員的喊聲把田潤葉的思緒拉回了車裏。
　　往常回到村裏，就會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可今天進了村口好壹段路，竟然沒看到什麽人。
　　潤葉心想，村子裏難道是出事了。緊走兩步，東拉河出現在眼前，河兩邊和河道裏站滿了大大小小的村民，在河裏不知道撈著什麽。
　　“銀花嫂，大家在河裏做甚呢？”潤葉瞧見田海民婆姨提著個竹籃從河堤走上來，忙走上前詢問道。
　　銀花見到是支書女子田潤葉，忙熱情的招呼道，“潤葉回來了。這不是抓泥鰍和小魚兒嗎。”
　　潤葉看了籃子裏邊，全是泥鰍和小毛魚，訝異道，“抓這些作甚？”
　　銀花笑道，“多虧了少安。他告訴了大家壹個方子，這泥鰍做成幹後，吃起來可香了。少安難道沒和妳提過，妳們倆不是好上了嗎。”
　　潤葉臉上微紅，“少安哥給的方子？”
　　銀花笑著道，“是啊！他說是去縣上時，認識的壹個豫省廚子告訴他的方子……行了，不和妳說了，我還得馬上把這籃子泥鰍放回去，妳海明哥還等著用籃子哩。”
　　少安哥什麽時候認識豫省的廚子了？
　　潤葉帶著壹腦子疑問回到了家裏，發現就老媽壹個人在家，“媽，爸呢？”她從袋子裏取了幾樣東西，吃的用的都有。
　　“到公社開會去了。”潤葉媽拉著她手道，“聽妳爸說，妳和少安好上了？”
　　潤葉笑著點點頭。
　　潤葉媽憂道，“少安娃是個好後生，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人好心眼好，可要是妳倆結婚了，到時候住哪？”
　　“咱們村裏也不是有小學嗎，到時候我就回村裏教書，”潤葉早就想過這事了，壹把摟住老媽胳膊道，“以後就能天天回家了。”
　　“啥，回村裏？這……妳爸肯定不會同意。”
　　“媽，現在是新澀會了，不允許父母包辦婚姻了。”潤葉把給父母的東西拿出來後，紮緊網兜，道，“媽，我出去趟。”
　　潤葉媽道，“是去少安家？”
　　“嗯，少安哥讓我帶幾本書。”
　　“早點回來吃飯，妳爸等會兒就回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
　　潤葉走出家門，沿著門前的土路，走了幾百米，來到了孫少安家門口，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和頭發，邁著兩條軟綿綿的腿走進了院子……“玉厚叔？”
　　老漢孫玉厚正收著晾曬的黑豆，看到是潤葉，忙笑道，“潤葉來了，快進屋坐。少安在自留地裏，我去喊他。”
　　“不用了玉厚叔，我去吧。”潤葉忙擺手，說話間出了院子……走了幾分鐘，來到孫家自留地前，“少安哥。”
　　王立冬此時正蹲在蚯蚓養殖池邊，翻看著蚯蚓飼料的發酵情況，旁邊還站著副隊長田福高、大隊飼養員和幾個好奇的村民，半腦殼兒子憨牛也湊在壹旁看熱鬧，嘴裏還嘰裏咕嚕不停說著胡話。
　　他聽到潤葉的聲音，扭頭看到女友正站在不遠處，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壹陣驚喜，“潤葉，等等，我馬上好。”說著把塑料薄膜重新蓋好，和幾人打了個招呼後，就來到女友面前，“幾時回來的？”
　　“剛回來。”
　　田福高等幾人都識趣的打了聲招呼後，結伴往東拉河走。
　　“走，回家說。”雖然已經開春，但到了傍晚，天氣還是有些冷，王立冬帶著潤葉，順著小道走了幾百米，他看了下周圍，發現沒什麽人後，拉著潤葉躲到了路邊壹顆大白皮松後……
　　……
　　晚上六點，雙水村支書田福堂回到家，看到桌子上多出了的兩包點心和壹包茶葉，問道，“誰來了？”
　　潤葉媽給搪瓷缸泡上‘高沫’，遞給了老伴，“潤葉回來了，這包茶葉是福軍讓她捎給妳的。”
　　高沫也叫高碎，是壹種茶葉的碎末，簡單的來說，就是將各種茶葉的碎末按照比例調配好進行出售。
　　“福軍也真是的，和他說了多少次了，家裏什麽都不缺，別老送東西，就是不聽。”田福堂嘴裏抱怨著，可臉上掛滿了笑容。拿過茶葉，打開看了看，是上好的龍井，雖然不是今年的新茶，不過這年頭，能有整片茶葉喝就非常了不起了。
　　茶葉在當下是四海國出口創匯重要農產品之壹，但這些年四海國的茶葉產量非常低，去除出口的數量後，剩下的朝廷官員都不夠分，普通百姓能喝上茶葉沫子就算非常不錯了。
　　田福堂重新把茶葉包好，讓老伴放鐵罐子裏，等來了重要客人，就用這茶招待，“哎呀，潤葉呢，我回來半天，也不出來，在屋裏做甚？”說著還朝女兒的房間喊了兩聲。
　　潤葉媽道，“潤葉不在家。”
　　田福堂楞了下後道，“不在家？是不是又去了孫少安家了？”
　　潤葉媽道，“說是送幾本書給少安，壹會兒就回來。”
　　田福堂的臉壹下拉的老長，“妳養的好女子，壹回家就往孫少安家裏鉆。這事要傳到縣裏李副主任耳朵裏，潤葉和向前的婚事肯定成不了。”
　　潤葉媽皺眉道，“潤葉現在已經和少安好上了。那什麽縣副主任的兒子……我看要不算了吧。”
　　田福堂怒斥道：“頭發長見識短。潤葉跟著孫少安，將來肯定要過苦日子。到時候後悔就晚了！”
　　“爸，什麽晚了？”田潤葉壹蹦壹跳的走進家裏，見到老爹好似心情不太好，就關心了壹句，隨即把手上的袋子放在飯桌上，解開後，從裏邊拿出兩個紙包，遞給了爸媽，“這是少安哥送給妳們倆的。”
　　潤葉媽接過紙包，“什麽東西？”
　　“泥鰍幹。媽，妳嘗嘗，可好吃了。”
　　潤葉媽打開紙包，拿了壹根放嘴裏，嚼了壹口，贊道，“還真的好吃，壹點不腥。比其他幾家做的都好吃。孩她爸，妳嘗嘗。”
　　“我不吃。”田福堂壹臉嫌棄的推開紙包，拍著桌子道，“這孫少安就是瞎胡鬧。這幾天社員們下田的時候，都沒了心思！全都不好好種地了，就想著這麽幾條小東西。
　　這東西，能當飯吃嗎！
　　這東拉河裏的泥鰍才多少。到時候還是要靠地裏長出來的莊稼填肚子。”
　　潤葉有些不高興，伸手就把老爹的那壹份，拿了過來，放進了自己包裏。這份原本就是她的，少安哥可沒給他準備，她擔心老爹會生氣，所以忍痛把自己的送他，沒想到不領情，“大家現在種地積極性不高，又不是少安哥造成的。
　　要是大家頓頓都能吃飽，有肉吃，誰還會打河裏的主意。
　　而且少安哥說了，這泥鰍很好養的，等東拉河抓的差不多了，抓些小的，回家挖個小水塘，平時餵點豬草就行了。”
　　田福堂道，“孫少安真這麽說？這東西真的那麽好養？不要糧食？”
　　潤葉想了下後道，“除了豬草，也可以餵米糠，水藻都可以，不用什麽糧食。”
　　田福堂從老伴手中的紙包裏，取了壹根泥鰍幹放在嘴裏咬了壹口……真香！“少安娃說了沒有，小泥鰍要養多久？”
　　“要半年左右。”田潤葉好奇道，“爸，妳不反對大家養泥鰍？”
　　田福堂瞪了眼閨女道，“真是養泥鰍不費什麽糧食，這麽好的事我為什麽要反對。”
　　他心裏壹琢磨，這泥鰍要是真那麽好養，還不費糧食，這要是上報上去，肯定會引起大領導的關註。等全縣推廣後，這功勞可就大了。
　　雖然這主意是孫少安想出來的，但自己可是大隊支書，孫少安的直接領導人，功勞肯定少不了。到時候他田福堂的名聲就能傳遍整個原西縣。
　　越想越是激動，他恨不得馬上把孫少安抓到當面，問個清楚明白。
　　潤葉高興道，“那我去問問少安哥，這養泥鰍到底是不是真的……”
　　田福堂出聲喊住想要溜出門的閨女，道，“我明天自己會問孫少安。現在都七點了，吃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萬壹出點什麽事情，那他想做副主任親家的事可就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