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世界上最最有趣的東西

　　時間進入五月，天氣不知不覺就熱了起來。
　　即便是再保守和貧窮的年代，女孩子們還是愛美的，天氣剛剛開始露出些熱的苗頭，悄無聲息的，校園裏就多了不少裙子。
　　這年代女孩，尤其是高中校園裏的女孩們，肯定不像後世那樣，露好長壹截的大白腿給妳看，這年頭的裙子，主要是長裙，甚至恨不得連腳脖子都蓋住的那種，但裙子畢竟是裙子，總比臃腫的冬裝要養眼許多。
　　小細腰壹下子就勒出來了吧？
　　走起路來壹下子就飄搖有韻致了吧？
　　正所謂青春無醜女，更何況這年代窮，油水不足，太胖的女生很少很少，除非太黑、太醜，否則把裙子壹穿，多少都挺耐看的。
　　像趙美琴、周建春這樣的漂亮女孩穿起裙子，就更是校園壹景。
　　只是……周建春就算了，沖趙美琴吹口哨的時候要小心點兒，不能被她逮住，這女孩還是挺記仇的，陸子堅怕她跑去告訴老師。
　　這年代還沒有五壹假期，校運動會倒是有，陸子堅幫自己班級拿了個五千米第三——學校裏是有體育生的，這個真沒法比，人家是整天訓練的，跟這幫體育生跑，能拿個第三名回來，已經算是傳奇人物了。
　　然後……學習上陸子堅有點不思進取了。
　　月考在班裏不是第四就是第五，全年級大概就在四十名上下晃悠，在他而言，已經知足了——倒不是單純說大學裏六十分萬歲那壹套，主要是他自己心裏有數，聰明，跟很聰明之間的差距，還是挺大的。
　　自己算聰明，但絕對不算很聰明的那壹掛。
　　再持續努力，熬這壹年多，是的確應該還能把成績往上提壹點的，但也就壹點而已，考北大清華那個，是真的要以硬性智商標準為基礎的，絕非單純努力可以得來，陸子堅自知自己就算是努出血來，也考不上，就幹脆放棄。
　　反正繼續這麽下去，也已經完全有把握比上輩子考的更好了。
　　足夠了。
　　中年老男人，就是那麽功利。
　　夠用就好。
　　省出時間來，還不如多讀幾本閑書，又或者去思考壹下有關於未來的問題。
　　又或多去打壹場球。
　　進入夏天的節奏，靳曉燕包子鋪那裏的夜市燒烤又準備開業了，不過靳曉燕說了，她只負責張羅著運行幾天，讓她那個堂嫂熟悉熟悉，然後就準備繼續撒手不管——別管承認不承認，她現在其實不太瞧得上辛辛苦苦經營夜市攤，壹天下來掙的那個仨瓜倆棗了。
　　她已經是掙過大錢的人了。
　　當然，壹旦時間進入夏天，事實上對於白酒銷售來說，就進入淡季了，她那裏的出貨量開始明顯放慢。
　　但她倒也並不著急，因為這是提前就已經能夠預計到的事情，也正好讓她趁這個大家出貨都慢、提貨量少的時候，開始要求她手底下的經銷商們現錢拿貨——先試點，壹步步來。第壹步是要求提下批貨之前必須清上壹筆的賬，第二步是只需要拿壹半的錢，剩余壹半，提下批貨的時候再結清。
　　反正孔府家整體的銷售勢頭良好，底下她的那些經銷商們，都已經嘗到了甜頭兒，雖然還是會搞到怨聲載道，卻也不至於完全推不動。
　　壹切都在為中秋節前的大斂財做準備。
　　五月初，她買了壹輛摩托車回來。
　　她早就想買了，用她的話說，人家當老板的都有，她也想多條腿。
　　嘉陵125，國產的，靳曉燕圖它個便宜，這很符合她的性格。
　　掙過大錢也依然很摳門。
　　那天陸子堅出去吃包子解饞，還喊上了周建春，算是小兩口默契的壹次相聚，結果離包子鋪還有老遠，他壹眼就看到了那輛嶄新的摩托車。
　　“什麽時候買的？”
　　陸子堅進了店就問她。
　　她聽聲音壹回頭，馬上也不給人拿包子了，兩步走過來，“上午剛上好牌子，走，帶妳兜壹圈去！”還扭頭看了周建春壹眼。
　　巧了，周建春也正在看她。
　　她沖周建春點了點頭，周建春還以壹個羞澀的笑容。
　　“不用，我自己騎，鑰匙呢？”
　　靳曉燕當即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鑰匙來，遞給他。
　　結果陸子堅壹轉身，跟周建春說，“走，我帶妳兜壹圈去！”
　　這個話壹出口，聽得靳曉燕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兒，結果壹扭頭，看到自己堂嫂似乎是在偷笑，她頓時臉上壹紅，趕緊扭開頭，找話題，“妳會騎？”
　　周建春也看過來，壹臉疑惑。
　　陸子堅不屑地壹擺手，“小意思！”伸手就拉周建春，“走！”
　　結果周建春嚇得趕緊四下裏看，生怕有熟人看見了，反手拽住陸子堅，“別了，很危險的！”
　　哈，這個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真是新奇。
　　上輩子她都快四十歲了，忽然又愛上了賽車，真的搞了幾輛跑車來，還請團隊給她進行賽道化改裝，自己下賽道跑，要不是錢不夠，她甚至想自己搞個賽車場。後來練好了，又非得生拉硬拽地拉著陸子堅去坐她的車。
　　陸子堅惜命，抵死不想去。
　　最後迫於無奈坐了壹趟——他壹個大男人，差點兒被這娘們開車的那股子瘋狂勁兒給嚇尿。
　　這個時候忽然就覺得，時間真是世界上最最有趣的東西。
　　它改變了太多東西了。
　　…… ……
　　飯後陸子堅到底還是上去騎了壹圈。
　　還別說，挺過癮的。
　　蹬了半年的二八大杠，這摩托車的提升，可不是壹點半點。
　　就像靳曉燕說的那樣，這年頭公共交通工具相當不發達，小轎車太貴，摩托車幾乎是普通老百姓出行，最高檔也最時尚的交通工具了。
　　騎了壹圈又回到包子鋪門口，陸子堅沖周建春伸出手，“來，上來，我帶妳兜壹圈！”
　　但周建春還是堅決不坐他的車。
　　僵持壹陣，沒辦法，陸子堅只好下車，但是卻把鑰匙攥在手裏，只是沖包子鋪裏喊，“鑰匙有兩把吧？這把給我了，我回頭就騎妳這車回家！”
　　然後也不管靳曉燕說什麽，拉上周建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