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7章 必死之局

　　七生自然也知道這些理由還不夠。
　　眼中始終保持著笑意和自信。
　　活過十萬年歲月，擁有常人難及的閱歷和見識的大巫神，也看不出他的深淺。
　　七生說道：
　　“如果這些理由還不夠，那晚輩就多說幾條。”
　　大巫神烏祖冷聲道：“我倒要瞧瞧，妳能說出什麽花兒來。在這之前，我得告訴妳壹個不幸的消息。”
　　“前輩先講。”七生說道。
　　“無論妳說什麽……今天，妳都得死。”烏祖說道。
　　他本以為可以從七生的眼中看到驚訝和害怕，但沒想到的是，七生依舊很定，平靜。
　　七生點了下頭。
　　烏祖道：“妳可以說了。”
　　七生道：
　　“烏祖前輩誕生於上古時期，橫穿無數歲月……是修行者，是太虛唯壹的大巫神。能將巫術達到至尊境界的，唯有烏祖。可惜的是，巫術也同樣受制於天地桎梏，且增壽有限。如果我算的沒錯，前輩……距離大限，沒有多少時日了吧？”
　　烏祖眼中迸發光芒，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這件事，壹直是他心中的壹大癥結。也是他修行巫術以來，所面對的最大障礙。
　　是天下所有修行者都面臨的問題。
　　相較於其他修行者，烏祖不得不提前面對大限。
　　有人厭惡永生……永生會讓人生變得無趣，周而復始，枯燥無味，最易麻痹七情六欲；有人喜歡永生，可以長久的活下去，享受人世間的權勢，地位。
　　烏祖屬於後者。
　　多數人，都不太願意面對死亡。
　　“妳怎麽知道？”烏祖問道。
　　“有心人，稍稍算壹下便知。”
　　七生繼續道，“所以，妳策劃了十壹萬年前的東部裂谷大死亡事件，以巫術周天之陣，汲取了大量生命之力。”
　　烏祖眉頭緊皺，表情變得嚴肅。
　　七生又道：
　　“此後十萬年時間，妳又接連策劃各種計劃，包括九蓮世界‘人類清洗計劃’，又幫助九蓮修行者進行所謂的‘太虛計劃’，而妳就是高高在上，站在看臺上觀望這壹群螞蟻如何送死……”
　　話說到這裏。
　　烏祖五指壹擡沈聲道：“胡說八道！！”
　　七生道：
　　“烏祖前輩何不等我說完，反正您必殺我。”
　　“講！”烏祖沈聲道。
　　“我重申壹下之前的說法——我只陳述客觀事實，不接受任何反駁和批評。是與不是，您心中有數。”
　　七生的這個態度，讓烏祖心癢難耐——這是壹種恨不能立刻馬上將其拍死的沖動和憤怒的情緒。十多萬年的歲月，讓他早已學會了如何遏制這種情緒。
　　烏祖必須要明白聖殿的態度和意思，於是道：“繼續。”
　　“您策劃了這麽多的計劃，目的只有壹個……提升境界，打破桎梏，甚至妄圖得到永生。可惜……全部以失敗而告終。”
　　“可能是心有不甘，您又想奪取太虛種子。於是前往敦牂，策劃了敦牂大裂變事件。這是敦牂天啟第壹次出現事故。您可知道，這件事觸動了聖殿的底線？您被迫放棄了爭奪太虛種子，以洗清自己的嫌疑，聖殿將此事的因果，全部歸結在十星連珠之上……可是，您根本不懂觀星術。”
　　“十萬年後的今天，您還是沒有放棄永生的念頭。您本打算再等三萬年，可惜大限將至，您等不到下壹批太虛種子成熟，只能將目標放在這些太虛種子的擁有者身上。”
　　“您派人四處遊走，接觸白帝，青帝，赤帝……”
　　“對了，號稱旃蒙四萬年第壹美人的穆雲霄，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把她殺了。”
　　“……”
　　聽到這裏的時候。
　　烏祖的眼睛中迸發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越發地感覺到眼前之人的神秘莫測……
　　就像是在面對壹個非人的生命體似的。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十萬載的老姜，竟不如壹個初生牛犢的年輕人？
　　他的心臟開始跳動，加速地跳動，砰砰，砰砰……節奏越來越快。
　　“經過嚴密的篩選，您最初將目標定在了上章大帝手下的太虛種子擁有者慈鳶兒身上。可惜的是，慈鳶兒天賦過高，深得上章歡喜。旃蒙知道上章壹定不會放慈鳶兒離開，於是退而求其次，選擇海螺為下壹個目標。”
　　“太虛種子的煉化，非常復雜。壹般的修行者根本做不到。它需要用到煉化神鼎，吸元之陣。”
　　七生取出壹本書，往前面壹丟，“這是晚輩閑著無聊之時，寫下的流程和操作方法。”
　　烏祖目光落在了那本書上。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烏祖前輩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七生負手道，“這件事，依舊觸動了聖殿的底線。”
　　他語氣壹沈，口吻變得有些冷漠，“還有……屠維殿的底線。”
　　“所以……妳必須得死，以謝天下。”
　　“這些理由，夠了嗎？”七生將話說完。
　　烏祖的表現沒有出乎七生的預料。
　　他很冷靜，甚至露出了笑意。
　　忍不住地擡手鼓掌。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做任何的辯解，而是由衷地誇獎道：“妳是個人才。”
　　“過獎。”
　　“可惜這世上，聰明人多是活不久。”烏祖說道，“我不管妳用什麽手段查到的這些，妳必須要明白壹件事——聖殿殺不了我，妳將會死在這裏。”
　　“這是妳的，必死之局。”烏祖說道，“妳說的這些理由……依舊不夠。”
　　不足以讓他伏誅認命。
　　七生淡淡道：
　　“既然理由不夠，那便拳頭來湊。”
　　二指壹錯，打出了響指。
　　“烏祖前輩，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時間吧。”
　　七生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就在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
　　烏祖擡手，露出冷漠的額表情：“死——”
　　壹掌黑色的大手，朝著七生的後背撲了過去。
　　千鈞壹發之際，壹尊金佛法身出現在七生的後背，將那黑色大手擋住。
　　在金佛法身的頭頂上，壹光頭修行者慵懶地笑道：“妳們可真能說廢話，急死我了，總算可以出手了。”
　　“醉禪？”
　　嗡——嗡嗡——
　　在道場的其他方位，依次出現了壹座座法身。
　　烏祖明白了過來，說道：“聖殿四大至尊？呵呵……冥心啊冥心，妳可真是瞧得起我啊。”
　　“烏祖，妳最好不要反抗。為了旃蒙上下，為了妳那可憐的後代。”醉禪喝下壹杯酒，正兒八經地豎掌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彌陀佛……”
　　烏祖沈聲道：“當年魔神戰太虛，震驚天下。今日，烏祖占四大至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他的表情極其自信。
　　身上的黑色霧氣，化作長龍。
　　“魔神尚可壹戰，而妳……不配！！”
　　四大至尊出現在道場中。
　　在道場的上方，出現了壹道金光，那金光像天平垂落，鎮壓四方。
　　烏祖顫聲道：“公正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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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華麗的戰鬥，也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打鬥場景。
　　只有光華沖天，照亮了旃蒙。
　　於天際懸浮著的七生充滿感慨地看著旃蒙大殿。
　　那光柱如同破開了蒼穹，力量不知幾何，充斥旃蒙大殿。
　　旃蒙方圓萬裏，修行者們齊齊擡頭，觀望神跡。
　　七生看著那光柱許久，才漠然道：“咎由自取。”
　　旁邊出現了壹個和他年紀相仿之人，躬身道：“您不怕烏祖突然對您下狠手嗎？”
　　“他殺不死我的。”七生說道。
　　“哦。”
　　壹刻鐘過後。
　　在四大至尊和公正天平的鎮壓之下，光柱消散。
　　旃蒙壹代巫神，就此隕落。
　　無聲無息。
　　……
　　半日後，玄黓。
　　玄甲殿中。
　　魔天閣眾人紛紛向小鳶兒和海螺見禮。
　　小鳶兒和海螺和眾人不斷打招呼。
　　場面十分熱鬧。
　　玄黓帝君看著眾人，嘆息道：“沒想到，這丫頭的命，如此曲折。還好有陸閣主收留，否則……”
　　陸州說道：
　　“命運如此。”
　　“天意弄人。”
　　玄黓帝君疑惑地道，“為什麽不殺了那個烏行？”
　　陸州說道：“有些事，不需要老夫親自出手。若那上章但凡還有點良心，便知道該怎麽做。”
　　“言之有理。”
　　玄黓帝君擔心地道，“若是聖殿偏袒旃蒙，陸閣主打算怎麽辦？”
　　“老夫從未將旃蒙放在眼裏，十萬年前如此，十萬年後亦如此。”陸州淡淡道。
　　現如今的旃蒙，只有烏祖還算是個對手，其他人不成氣候。
　　十萬年前遭到魔神重創，早已衰敗。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壹名修行者疾步而來，躬身道：“帝君，大事不妙。”
　　“講。”
　　“旃蒙大巫神，烏祖……歸天了。”那修行者說道。
　　“什麽？！”
　　玄黓帝君驚訝道。
　　“烏祖死了！”那名修行者用更加直白的話說了出來。
　　“什麽時候的事！？”玄黓帝君問道。
　　“就在三個時辰之前。”
　　“到底是怎麽回事？將妳知道的，全部說出來。”玄黓帝君問道。
　　“據說是聖殿降罪，烏祖殺孽深重，屠戮無數生靈，策劃太虛東部裂谷死亡事件，策劃人類清除計劃……妄圖使用逆天之法，破開桎梏。聖殿還發布消息說，烏祖與魔神壹樣，人人得而誅之！”
　　“……”
　　玄黓帝君前面聽得驚訝，最後這句話當即露出尷尬之色，說道，“胡說八道，烏祖是烏祖，怎能與魔神相提並論。”
　　那名修行者也是壹臉懵逼。
　　陸州奇怪道：“聖殿怎麽會突然向烏祖發難？”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據說聖殿派了大量的人手，控制了旃蒙上上下下。烏祖的首級，被懸掛在旃蒙大殿的最頂處，以儆效尤。”
　　玄黓帝君嘆息道：
　　“聖殿要拿人，就太簡單了。只不過，為什麽以前不動手，現在才發難？”
　　很多問題都想不明白。
　　陸州說道：“何人拿下烏祖？”
　　“只聽說聖殿四大至尊壹起出動……沒人親眼看到。”
　　“喲。”玄黓帝君贊嘆道，“烏祖也不過是大帝君的修為，居然能讓四位至尊同時出手，還真是了不得呢。”
　　陸州說道：
　　“畢竟是巫神，擁有很多神秘莫測的手段。”
　　“說的是。”
　　玄黓帝君說道，“死了也好，也算是給海螺這丫頭壹個交代。還真是天道有輪回，報應不爽啊。”
　　話音剛落。
　　道聖黎春從外面飛了過來。
　　“啟稟帝君，上章傳來消息，上章大帝已經出發，不出壹個月，便會抵達玄黓。”黎春說道。
　　玄黓帝君皺眉道：“告訴他們，別白費力氣了，恕不接待。來了也白來。”
　　黎春說道：
　　“把上章大帝擋在外面，恐怕不好吧？”
　　玄黓帝君說道：“他還有臉來？就讓他飛吧，慢慢飛……誰若是私自打開通道，本帝君定不輕饒。”
　　“是。”
　　玄黓帝君轉頭看向陸州，說道：“這麽做，陸閣主可還滿意？”
　　陸州點了下頭，朝著海螺招了下手。
　　海螺走了過去，微微欠身：“師父。”
　　“妳不後悔？”陸州問道。
　　海螺堅定地回答道：“從未後悔。”
　　壹百年了。
　　沒有人比她還清楚自己在想什麽。
　　陸州點點頭說道：“為師尊重妳的決定。”
　　“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