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章 登徒子

　　林小蓮羞臊道：“哪個要妳的東西！”
　　焦飛呵呵壹笑道：“總是壹點心意。”他在袖中隨手壹抹，捏了兩個純金的手鐲出來，這兩個手鐲雕飾精美，上面是七種花朵，七種草株糾纏壹起，掂壹掂足有壹兩三四錢。林小蓮羞紅了臉，只是推拒不要，被焦飛給硬塞在手裏。
　　焦飛送這件東西，卻是大有深意的，這兩個純金的手鐲乃是從渾天洞順來的賊贓，倒也沒甚出奇，只是在手鐲中他藏了壹枚乾元換骨丹和黑水真法的口訣，林小蓮若是有機緣，他就指點這女孩兒修行，有機會就托孟闐竹引薦到漓江劍派，也不枉兩人有壹場夫妻的名分。若是林小蓮沒有這份機緣，他就安排著女孩兒安安穩穩過上壹世，永不用吃窮受苦。
　　林小蓮卻是沒有想到，焦飛居然有這壹層復雜的心思。只是焦飛送了她東西，就讓這女孩兒十分開心。看看到了自家門外，林小蓮換生出壹種氣心思來：“他送了我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卻拿什麽來送他？難道要幫他做件衫子，或者納壹雙鞋，可是那些東西都上不得臺面，如何能夠跟這壹對金手鐲相比？我記得上次去幫周大戶家女兒出嫁做手工，就連周大戶那麽富貴的人家，都不見有這麽壹雙手鐲兒。哎呀！我怎就收了他這麽貴重的東西？雖是未婚的小夫妻，可說出去也道我貪慕他的錢財……”
　　焦飛心道：“反正也來了壹趟，總要見壹見林家嬸嬸，把這件事兒分說壹番，不然今日躲了，下次還要面對。”他把林小蓮送到家門口，就含笑問道：“不知林家嬸嬸在不在，我出門許久才回來，也該當拜望！”林小蓮就沒有像今日這般愛紅臉，壹張素凈的俏臉上滿是紅暈，輕輕說：“我們家妳愛來就來，誰人還會阻妳不成？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娘親還在的。”
　　焦飛還真沒有登過林家的門，他離家學道的時候，還不知父母已經給他訂了親，林家只有母女二人，焦飛雖然那時候頑劣，卻是個極懂禮數的人，怎會跑去孤女寡母的門前淘氣？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機會見壹見丈母娘，焦飛就暗自好笑，心道：“虧得我只有父母，並無兄弟姐妹，算上林家也只有兩家親眷，照顧起來還不麻煩。聽說我的那個師父蘇星河，可是大戶人家，有千余號人口，不過他也是照顧了父母妻子那壹輩，便撒手不管，最多幾十年回去壹次，看看有無資質出色，適合修道的晚輩。”
　　林寡婦這個時候，正在家中生悶氣，暗罵道：“那個焦飛真不是好東西，枉我女兒等了他三年，居然回家就帶了壹個回來。小蓮這女孩兒也是不爭氣，當初讓她退婚不肯，今早又巴巴的跑了去，待會看她被焦家的人羞辱壹番，哭哭啼啼的跑回來，我怎麽說的她。”想了壹回，林寡婦又舍不得女兒，暗忖道：“萬壹小蓮受不住這種羞辱，跑去尋了短見，我可就這壹個女兒能指望，到時候孤苦伶仃的壹個人，還活不活了，罷了罷了！就算是我這張老臉，也受人壹場羞辱，也得先把女兒找回來。要打要罵，也是回了家再說。”
　　林寡婦聽的閑言碎語比林小蓮還多，白石鎮本來就不甚大，焦飛帶了壹個美若天仙的女孩兒回家，這時候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焦飛特意選了天黑剛才歸家，也沒有想到，還是不曾避過鎮上人的耳目。林寡婦在家裏團團轉了幾圈，壹咬牙正要出門去尋女孩兒，忽然聽得自家女兒的聲音在門外似給人說話，忙開了門出來，喝道：“妳這個小浪蹄子，怎還不回家，跟人兜搭什麽？”
　　林小蓮正跟焦飛說話，被母親這麽壹罵，頓時臉上發燒，掛也掛不住，忙壹低頭進了家門。焦飛在旁含笑拱手道：“林家嬸嬸，焦飛這邊有禮。”林寡婦見了焦飛，氣就不打壹處來，指桑罵槐的喝道：“我道是誰，這不是在外面發達了，娶了十幾個小妾焦大公子麽？怎麽今日有暇，登了我家的門？”
　　焦飛壹笑道：“林家嬸嬸說笑了，小蓮尚未過門，焦飛又是個知道禮法的人，怎敢娶什麽姬妾！倒是帶了壹個丫鬟過來，也是為了服侍家母。”
　　焦飛口齒清楚，兩句話就把事情分說明白，林寡婦聽了臉色放緩，雖然還不把好臉色拿出來，卻也沒那般冷嘲熱諷了。她冷冷的對焦飛說道：“那妳今日上門有何貴幹，我還有些活計沒做完，怕是沒什麽功夫招待妳。”
　　焦飛也是練達過人情的，當即笑道：“焦飛久不回家，好容易回來，怎能不看望林家嬸嬸。我回來的匆忙，也未曾準備得什麽禮物，只有這壹對碧玉鐲子，還有五百兩散碎的銀子，還望林家嬸嬸笑納。”
　　林寡婦壹輩子吃苦，仗著她性子剛烈，拉扯女兒長大，驟然見到這厚的壹份大禮，又是自家女婿送的，也就喜笑顏開，渾然忘記了焦飛剛才兩手空空，怎麽壹轉手就多了老大壹個包裹來。沖著這對碧玉鐲子和五百兩銀子的面，林寡婦才臉色好些，說道：“既然妳來了，便請進來坐壹坐罷！”
　　焦飛拱了拱手，含笑進了林家，林寡婦剛才還滿懷怒火，現在卻看焦飛，怎麽看都順眼些，不由得叫罵壹聲：“小蓮這死丫頭，怎的這懶，還不快出來給妳焦家哥哥沏茶。”林小蓮曼聲應了，挑了簾子，卻是早就燒了水，快手快腳的給焦飛倒上了水，看了娘親壹眼，見林寡婦臉色不錯，這才低聲問道：“剛才我去的早了，焦家哥哥好似還沒吃飯，不知要不要留下，雖然沒什麽好飯菜，卻也能胡亂添飽了肚子。”
　　林寡婦罵道：“沒得好東西，不會去買麽？”她從焦飛送的包裹中摸出了壹錠銀子，偷偷塞給女兒，叮囑道：“要多買些肉食，也打壹瓶好酒來，焦飛第壹次來家，總要招待周詳。”林小蓮剛才還不曾註意，這會見到娘親手上居然多了這麽大的壹個包裹，看分量沈甸甸，若都是銀子，豈不是要數百兩之多？這女孩兒心中埋怨道：“娘怎的就收了人家這多銀兩？就算周大戶嫁女，也不過前後收了兩百兩銀子的聘禮。”
　　當著焦飛的面，林小蓮又不好跟母親說話，只能拿了銀子，去廚房提了壹個籃子就要出門。焦飛看了林小蓮身材瘦小，拎了這麽大壹個籃子就顯得有些吃力，暗忖道：“她人輕力小，光是壹個籃子就這般吃力，再加上菜肴美酒，豈不是個更重了？我也是男兒，怎好坐視？”當下就跟林寡婦說道：“看小蓮妹妹如此吃力，我去幫壹把手罷！”
　　林寡婦說道：“隨她，隨她，平日裏都是她去集市上買菜，也不見有什麽吃力。咱們白石鎮上就不見有個漢子去做這樣的雜務，沒得讓人笑話我們家小蓮不會做事兒，連買個菜都不成。焦飛妳坐，小蓮沒那麽金貴，她去去就回！”
　　焦飛甚不好意思，但林寡婦勸的殷勤，他也不好就跟了出去。林寡婦也不知焦飛這幾年在外，有了什麽際遇，只聽得左鄰右舍的猜測，那都是十分離譜的勾當。既然能當面問起，林寡婦當然不會跟焦飛客氣，三言兩語就盤問了起來。焦飛還是那壹套說辭，只說去給仙人煉丹，燒了三年的火。
　　林寡婦聽了大喜道：“那妳是學了點石成金的本事了，以後我們家小蓮可要衣食不愁。”焦飛慚愧道：“這個本事焦飛卻不曾學得。”林寡婦正要說：“那妳如何來的這許多銀錢……”忽然聽到門外亂嚷，林小蓮猛的推開了門，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焦飛微微顯出了怒意，心道：“是何人這般大膽，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攪擾良家婦女，他惹別人也就罷了，敢惹到我焦飛頭上，豈不是尋死。”
　　焦飛長身而起，接住了林小蓮問道：“小蓮妹妹何如此驚慌？”
　　林小蓮俏臉紅紅的，低聲說道：“是兩個登徒子，我不理他們，就追上門來！”
　　焦飛嘿了壹聲，轉身出門，卻見三四個騎著高頭大馬，後面還跟了十多個隨從的年輕人，正指著林家的大門說說笑笑，語言上頗為輕浮。焦飛冷眼看了，也不言語，只是把身壹抖，就放出壹股威煞來。他是修道之人，煉氣入竅大成，已經能夠溝通天地元氣，舉手投足間便有莫大威嚴，焦飛甚怒這幾個輕薄少年，放出的氣勢更是毫無保留，就像是平地上忽然起了壹道劍虹，直刺入這些人的內心。
　　壹個身穿湖綠衣衫的少年，正自跟同伴調笑道：“看那女孩兒進去，就出來個黃臉的少年，不知是她弟弟，還是哥哥呢！”壹個壹身白衣的少年，揚聲就笑道：“那蕭兄豈不是要呼壹聲大舅哥！”其他幾個少年也混沒把焦飛放在眼裏，他們都不是白石鎮上人，乃是附近萬劍山莊的人，那萬劍山莊乃是武林中頗有名聲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