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神何物（三）

　　靈竅壹開，焦飛頓時按耐不住，偷偷捏了穿墻術的法訣，離了道觀。他知道長安城內，有幾處湖泊，最近的壹處，就叫做玄武湖，距離他們師徒寄居的道觀，不過半裏地不到，只是半柱香的功夫，焦飛就已經站在了玄武湖畔。
　　焦飛微微感應，果然覺得玄武湖畔的水氣豐厚，比道觀中大了不知多少倍。他在岸邊的壹株垂楊柳下，閉目打坐，黑水真法運起，壹層淡淡的水霧，便從玄武湖面上升了起來，宛如有了靈性壹樣，鉆入了焦飛的身體之內。
　　焦飛從未試過這般爽利，真水精氣在他體內翻騰，充盈四肢百骸，就像是泡在清冽的泉水當中，通體四萬八千根毛孔都舒張了開來。這少年在心中暗道：“只是這麽簡單，便能讓修煉變得如此容易，我之前居然未曾想到，真是夠愚笨。”
　　焦飛並未想到，他白天跟姚開山壹場爭鬥，鬥智鬥力，開了壹層明悟，亦打破了修行上壹層阻礙，這才是讓他修為增長的根源，光是在水邊修煉，縱然有些作用，也絕無如此明顯。
　　古人雲，江南三月中，煙雨起空濛。
　　雖然長安不算江南，此時也無細雨，但是玄武湖上水霧裊裊，就宛如起了壹層細煙壹般，美不勝收。也虧得此時玄武湖畔早就無人，不然這份奇景，如詩如畫，定然要引起墨客騷人的驚嘆，才子佳人的歌詠。
　　焦飛修煉了三四個時辰，眼看天色放光，朝日噴薄，他身上宛如壹層輕紗般的水煙，也漸漸散去。他隨手壹振道袍，卻發現身上的衣服重了三四斤，竟然全被水霧打濕。
　　“若是能夠這般修煉，說不定壹年半載，我就能練成黑水真法的第壹層。”
　　焦飛心中欣悅，也不在意衣衫被打濕，他只是微微運起黑水真法，頓時把衣衫上的水氣，化成裊裊水煙。壹個起早來玄武湖畔擺攤子的餛飩擔子，正道今天起的太早，還沒有客人，就見到壹個道袍少年，施施然而行，身上煙霧繚繞，宛若神仙中人，壹個失驚，打翻了碗碟，暗叫壹聲：“當今天子開了水陸大會，這長安城就多了許多異人，便是壹個少年道士也會弄法術。”
　　這人正想追上去，問這少年道士，自己幾時才能發財，就見到焦飛眨眨眼就鉆到墻裏去了，他自己追的急，壹頭撞在墻上，頓時撞出個老大的筋包來，在地上哼哼，說不得話了。
　　藍犁道人壹直都不說來長安何事，焦飛也不願去多見蘇環，這女孩兒報了壹線希望，見了他就亮眼淚汪汪的，他著實吃不消，便常來玄武湖畔修煉。忽忽又是十多天過去，他偶然聽得街上有人議論紛紛，說這次水陸大會，李家天子共選拔了壹百四十七位奇人異士，不日就要召開延壽的法事，為自己延壽壹紀。
　　焦飛聽了也不甚在意，他這幾日修行日益精進，不惟能操縱壹團水霧，已經能夠操縱壹小團水流，在掌中任意變化，真水精氣亦比之前豐厚了幾倍，早就把姚開山留下的那些禾山道法器煉化的七七八八。雖然他本身法力也只是壹般，但是仗了這些禾山道的邪門法器，焦飛也有十成信心，把水陸大會那些奇人異士壹壹擊敗。
　　這修行的日子，雖然平淡，但是焦飛日日都有長進，也就不覺得如何枯燥。
　　這壹日焦飛本擬出門去玄武湖畔修煉，卻被師父藍犁道人叫到了房中，這形象邋遢的高大道士，比之前沒精打采的形象截然不同，似乎全身都多了壹股說不定的淩厲氣勢，讓焦飛不敢多言。
　　藍犁道人淡淡說道：“為師來到長安所圖大事，今晚便是關鍵。妳最近修行也算勤勉，若是妳能替我做好今晚的事情，我可以免去妳入門的九重考驗。本來我北方魔教的弟子，定然過這九關，也不知有多少天資橫溢的少年，就此無緣大道。這乃是妳的機緣，妳可知該如何區處了？”
　　焦飛連忙點頭，說道：“師父但有吩咐，徒兒不敢稍有懈怠！”
　　藍犁道人掏出了九枚金丸，遞給了焦飛，說道：“今天晚上，就守在院子當中，若是看到天上有青白光芒壹閃，就把這金丸全部打出去。我這就傳妳收發金丸的法訣，妳白天偷偷練習純熟，不可誤了晚上的事情。”
　　焦飛附耳過去，得了藍犁道人傳授的法訣，他掂了壹掂這九枚金丸，看起來不過指頭大小，滴溜溜，通體宛如琥珀，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上面隱隱有幾重符箓，在金丸內宛如煙氣流轉。
　　藍犁道人叮囑道：“這九枚金丸乃是我壹個大敵練就的法器，威力非比尋常，就算是普通人得了口訣，也能收發自如。本身所用材質，乃是西方的壹塊庚金之精，又經過他法術祭煉了百余年，如果再給他幾百年時光，說不定就能練成法寶。妳能做好這件大事，事後我便正式把此物賜妳，比禾山道那些不入流的邪門法器，不知利害幾許。”
　　焦飛也勉強能分辨的出來，壹件法器的好壞。
　　這九枚金丸靈氣盎然，在掌中亂轉，宛如有靈性壹般。距離傳說中自生靈識的法寶，果然也只差壹線。若是真正的法寶，自生靈識，除非師徒相授，或者自擇主人，別人是絕奪不去的。就算是法力高出原主人十倍，也只能拘禁，無法應用，除非打散了法寶的靈識，可是那般，這法寶就跌落到了法器的層次，非復本來的靈動。
　　禾山道的那些邪門法器，在法器中也只算是下下品，雖然陰毒，卻極容易就被破去其中禁制，只要奪到手中，略加煉制就能夠運用。
　　這九枚金丸原本應該也有數層禁制，但卻全被藍犁道人破去，不然以焦飛的法力，絕無可能破去這等厲害的法器中，原主人下的禁制。現在他只需要按照藍犁道人所授的口訣，稍加祭煉，便可把這九枚金丸運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