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小團體

　　其實，李中易的想法，壹直很簡單：在這場大周和大蜀之間的戰爭之中，保住小命，安全順利的返回cd，繼續享他的清福。
　　所以，李中易也不在乎，他壹手組建的鄉軍骨幹，全是郭懷的人。打完了仗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他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輕松自在，逍遙快活。
　　可是現在，郭懷雖然說得很委婉，但是話裏的意思，卻是堅決反對解散鄉軍。
　　李中易上輩子混官場的時候，就深深的懂得壹個道理：擋人的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攔人的官運，就是挖人家的祖墳。
　　郭懷的勸說，讓李中易意識到，他壹手組建的鄉軍，如今聲名未彰，戰功全無，就已經變成了壹個團結的利益集團。
　　可問題是，這麽壹支兩千多人的大隊伍，就算是位高權重的孟仁毅，也無法全部解決編制問題啊？
　　這壹刻，李中易忽然覺得，不僅腦袋很疼，蛋也疼！
　　“嗯，只要打完了這壹仗，我想的話，孟帥的軍中壹定需要補充進去很多的有功之勇士。”
　　大敵當前的時候，李中易也不敢擾亂軍心，只得給了個含糊的承諾。
　　按照蜀國的軍制，壹個指揮（營）500人，五個指揮就是壹個軍，2500人。
　　原本屬於編外人員的鄉軍，壹下子轉為正規禁軍的壹個軍，就算孟仁毅是孟昶最寵愛的親弟弟，恐怕也辦不到。
　　對於皇帝來說，手下的高級將領私下裏大肆擴軍，都是十分犯忌諱的事情。
　　當然了，以李中易和孟仁毅的深厚交情，安排近千人的小團體，在金吾衛裏單獨組建壹個編制略大壹些的營級單位，由郭懷來指揮，倒是沒有特別大的問題。
　　得了李中易的承諾，姚洪暗暗松了口氣。其實，這些天來，老戰兵弟兄們私下裏都在擔心，打完了這壹仗後，整個鄉軍將何去何從？
　　其實，以郭懷對李中易的了解，他並不擔心老兄弟的去留問題。
　　郭懷壹直暗中琢磨的是，追隨在李中易身邊的整個鄉軍大團體，更長遠的發展問題。
　　權力既是春
　　藥，又象是大麻煙，壹旦吸上了癮，再難戒掉。
　　當了幾個月的副帥之後，郭懷深深地感受到，擁有權力的滋味，真好！
　　李中易表面看上去很隨和，很好說話。實際上，在郭懷看來，生死攸關之際，李中易絕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出手異常之狠辣。
　　例子很鮮明。河池縣的夏兵曹，因為勾結山匪，嚴重威脅到了河池縣城的安全。於是，他的全家老小，無壹幸免，統統倒在了鄉軍的屠刀之下。
　　殺人的是鄉軍弟兄們，但是，緊握刀把子的卻是李中易。
　　這時，黃景勝忽然插話進來：“公子，壹個武侯鋪就可以至少安置五十名弟兄。”
　　郭懷聞言壹陣狂喜，到時候，精銳鄉軍去當禁軍，其余的人都可以分散開來，去做管治安的武侯。
　　這麽壹來，整個鄉軍的出路問題，就全部解決了。
　　李中易狠狠的瞪著黃景勝，這家夥也不是省油的燈，有槍才是大爺的樸素道理，懂的人還真不少啊。
　　見郭懷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李中易心頭突然壹軟，再怎麽說，這支隊伍也是他壹手拉拔起來的心血。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整個鄉軍也就類似於李中易手下的紅壹方面軍紅壹軍團，這可是根紅苗正的嫡系山頭吶。
　　見李中易終於點了頭，郭懷和姚洪喜不自勝，未來的前途無憂矣！
　　解決了鄉軍將來的命運問題後，李中易手裏捧著茶盞，含笑問郭懷：“棱堡都修好了？”
　　郭懷說：“還沒有這麽快，不過，天亮之前，肯定可以完工。咱們占的這座山地形非常好，不僅牢牢地鎖住了出山口的咽喉，而且，大石和粗木很多，不需要去費太多的工夫轉運回來。”
　　“嗯，滾木、擂石要多備，最主要的是防備敵軍火攻，務必提前準備好儲水水的器物。”李中易的腦子裏始終繃緊了壹根弦，不管走到哪裏，防備火攻都被他視作第壹要務。
　　“山上的竹子很多，末將讓隨軍的木匠，劈竹引水，已經把寨外的地面，全部澆透了。敵軍別說放火，就算是爬山都很困難。另外，末將命人砍樹的時候，吩咐過弟兄們，要留下壹些低矮的樹樁子。”郭懷詳細地解釋了他的部署情況。
　　李中易頻頻點頭，末了，又問郭懷：“派往河池報訊的斥候，應該已經到了吧？”
　　“是的。末將先後派了三撥斥候騎兵回城報訊，這個時候，應該都到了。”
　　郭懷畢竟距離上層決策圈太遠，他並不知道李中易，其實是被李廷圭硬逼出河池縣城的。
　　按照常理，鄉軍發現高梁寨已經丟了之後，就應該轉身向後，連夜摸黑跑回河池城去。
　　可是，李中易卻沒有采納這個建議，反而命令後軍選擇險要的位置，安營紮寨。
　　對於這壹點，郭懷壹直沒有想得太明白。
　　李中易也確實不太好解釋真實的原因。總不能直白的告訴郭懷，只要他帶著鄉軍逃回河池城，就很可能被李廷圭借機找碴，砍了腦袋吧？
　　郭懷雖然可信，但是，依然需要時間來觀察。李中易從來沒有打算過，把自己的命運徹底交到任何壹個人的手中。
　　上輩子，初進官場的時候，李中易曾經非常信任的某位同事，卻在提拔的緊要關頭，從背後捅了他的黑刀。
　　打那以後，除了父母之外，李中易再不敢輕易的相信任何人。
　　天光大亮的時候，壹座奇形怪狀的多邊形棱堡，聳立在眾人的面前，引發了大家的私下議論。
　　“醜死了……”
　　“好古怪……”
　　“沒見過……”
　　酣睡中的李中易，自然聽不見部下們的竊竊私語，他昨晚上床太晚，急需補磕睡。
　　吃過早飯後，忙碌了壹夜的民夫和鄉軍們，鉆進帳篷裏呼呼大睡。
　　壹夜沒睡的郭懷，把第壹營和第二營，隊正以上的軍官叫到身旁，領著他們進了棱堡。
　　“這叫棱堡，請各位按照如下編制，配置守衛的士卒，弓手五名，弩手五名，負責掩護的刀盾手和長槍手，各五名。另外，需要在棱堡的附近留下至少二十名決死隊，以便隨時將沖進來的敵軍擋回去……”郭懷仔仔細細地講解壹番後，最後問軍官們，“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
　　“明白了。”
　　郭懷點點頭，說：“養兵千日，用兵壹時。在咱們整個鄉軍裏邊，香帥最看重的就是妳們兩個營，可千萬別給老子丟臉。”
　　“老子今天先把醜話說在前邊，誰敢後退半步，老子認得妳們，手裏的鬼頭刀可是不長眼睛的。”郭懷撂下狠話，掉頭就走。
　　直到李中易補足了覺，吃過飯，山下也沒有看見壹個周軍的蹤影，他心裏有些奇怪，就問黑著眼圈的郭懷。
　　郭懷笑了笑，說：“香帥，我軍熟悉地形，腳力又非常出眾，即使是摸黑，也可以壹撤二十余裏地。周軍的兵，恐怕就難說了。”
　　幾個人正說笑，就聽見前邊的山頂上響起了竹哨報警聲，並接二連三的傳入眾人的耳內。
　　趙匡胤終於來了！
　　李中易隱隱有些不安，這是他的首戰，盡管占盡了地利，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摸底。
　　只經過幾個月訓練的鄉軍，能否頂得住趙匡胤的精銳周軍的進攻，依然還是個未知數。
　　從警報傳出，到大隊周軍出現在山腳下，居然花了壹個多時辰。
　　望山跑死馬，古之人，誠不我欺啊！
　　隨著周軍源源不斷地開過來，整個寨墻上的氣氛，陡然緊繃。
　　成敗在此壹役，李中易也把壹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第壹戰過後，他順利地守住了大寨，那麽，就可以派人去聯絡趙匡胤。
　　告訴趙匡胤，他的親弟弟和鐵桿兄弟，都在李某的大營裏。
　　歷史上，壹貫標榜重情誼的趙老二，最後會作出怎樣的抉擇，李中易還是蠻期待的。
　　就在李中易眺望著遠處周軍的動靜之時，趙匡胤早已登上了附近的壹座小山頭。
　　趙匡胤穿了壹襲白衣便袍，迎風而立，凝視著蜀軍大寨，卻久久無語。
　　“好厲害的山寨啊……”趙匡胤仿佛沒聽見王政忠的嘮叨聲，他喃喃自語道，“蜀軍的防禦竟然沒有死角，無論從哪邊進攻，都將很難避免被旁邊的弓矢所傷。”
　　顯然，趙匡胤已經看懂了棱堡的厲害之處，不愧是壹代名將。
　　“娘的，這立的是什麽鬼寨？”王政忠依然是個話嘮，嘴巴老是閑不住，“我說，妳為什麽不讓我打前鋒呢？”
　　趙匡胤冷冷壹笑，說：“稍安勿躁。等會妳就知道了，為什麽不讓妳當前鋒。”
　　“運水的雞公車隊到哪了？”趙匡胤扭頭問身邊的幕僚，那幕僚拱手回答說，“回趙帥，已經離此不足三裏地。”
　　“嗯，在山溝裏打仗，幹糧倒在其次，最主要的就是水源。”趙匡胤也非浪得虛名之輩，除了帶著重兵壓上來之外，始終關註著後勤的大事。
　　打仗打到壹半，士卒們沒水喝的蠢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趙匡胤身上。
　　“高聰那家夥出動了。王政忠撇了撇嘴，不屑地看著高聰的將旗逐漸往前移動，“這家夥壹直仗著張永德的勢，從不把妳放在眼裏，壹路之上，這陽奉陰違的事情幹的還少麽？”
　　“閉嘴。”趙匡胤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厲聲斥責多嘴多舌的王政忠。
　　平時異常友愛的趙匡胤果真發了火，冷肅的面容，也的確令人膽寒。
　　王政忠尷尬的縮了縮腦袋，訥訥的閉上了他的嘴巴，不敢再多言。
　　過了壹會，趙匡胤氣消了壹些，走到壹臉郁悶的王政忠身旁，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說：“大方，妳說說看，俺趙老二啥時候虧待過自家的兄弟？只要找出壹樁來，我馬上把頭擰下來給妳當夜壺。”
　　被趙匡胤搓揉得很舒服的王政忠，明明心裏的氣已經消了，卻故作姿態，冷冷地說：“哼，老子才不要妳這麽難看的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