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跑得太快了嗎？

　　“哈！”當看到榮光沒有追上足球，讓足球直接飛出了邊線後，萊科笑了起來，“戈多先生，老實說我不認為這算什麽快。”語氣輕慢，帶著輕微的嘲諷。
　　毛羅也在旁邊皺著眉頭。
　　其實榮光跑的不慢了，最後也只是差壹點接到球，但是對於戈多所說的“速度極快”，還是差遠了。這樣的表現自然不能夠打動任何人。
　　沒有足球基礎，十六歲才開始接觸足球，運動天賦也不像經紀人說的那麽誇張……他不知道聖保羅還要這小子有什麽用。
　　戈多目瞪口呆地看著訓練場上。他是真的被驚住了。因為這個樣子的榮光他從未見過——確實是慢！對於榮光來說，這速度真的不值壹提！
　　但榮光的速度怎麽會這麽慢呢？
　　他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情況不妙——決定榮光生死的兩個人，萊科和毛羅似乎都要失去耐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榮光坐在地上開始脫鞋子和襪子。
　　“看樣子妳的球員都打算放棄了，戈多先生。”萊科冷笑道。
　　他今天只是陪著毛羅來巡視壹番青訓營的，毛羅才剛剛上任，需要熟悉壹下環境。沒想到來了就碰到這麽壹檔子事兒。別看他是坐辦公室的，實際上也是很忙的，他的時間怎麽能夠浪費在看壹個不知所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經紀人和他的中國小子身上呢？
　　“我想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壹個聲音打斷了。
　　“這次不算！這次不算！”聲音很大，口音奇怪，聽得出來，葡萄牙語說的還不太熟練。“重來重來！”
　　榮光，那個中國小子已經從地上跳起來了，他正揮舞著手臂大聲朝自己這邊喊道。
　　“鞋子不合腳，小了點，壹跑起來腳就擠得痛！”他還在大聲嚷嚷著。“我光腳跑就好了！光腳！我在山裏就是光腳跑的！”
　　似乎生怕對方聽不懂壹樣，他還直接舉起了自己的左腳，來了壹個金雞獨立的亮相！將腳底板露給了大家看。
　　戈多也馬上配合地用誇張的姿勢指著保持金雞獨立姿勢的榮光，對萊科和毛羅說：“妳們看，兩位先生！他的腰腿力量是多麽的出色啊！平衡感是多麽的好啊！還有他的那雙大腳！妳們不覺得和他的整個體型非常不成比例嗎？太大了！這麽大的壹雙腳，天生就是踢足球的啊！”
　　他的語氣越發像是那種走街串巷上門的推銷員了……
　　不過榮光沒給戈多面子，他才支撐了幾秒鐘就直接摔了下去，當然摔倒的時候他還沒忘記保持著高舉左腳，金雞獨立的姿勢。於是他就這樣以壹個壹字馬的劈叉姿勢直接摔倒了地上……“哎呀！”
　　“噗！”圍觀的青年隊球員當中，有人看到這壹幕，忍不住笑出來了。
　　“他其實是教練看我們訓練太辛苦了，專門從馬戲團請來逗我們開心，讓我們放松壹下的吧？”
　　“那個紅背心在幹什麽啊？就跟小醜壹樣……”圍觀的球迷當中也有人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戈多看到這壹幕之後也驚了壹下，不過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繼續高呼，聲調都提高了：“看啊！多麽好的柔韌性啊！難度極大的劈叉！這身體素質難道還不夠好嗎？簡直是太……”
　　“夠了！”滿頭青筋的萊科終於忍不住了。“我的時間可不是來看妳們表演小醜戲的……”
　　他正打算要走呢。
　　毛羅卻沒動，而是笑呵呵地說：“無所謂，就讓他再來壹次吧。”
　　萊科都很驚訝地看著毛羅。
　　他不會是真動心了吧？
　　毛羅對萊科笑著說：“跑壹次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萊科想了想，也覺得對，於是重新站住了，口氣很不好地對戈多說：“雖然我不抱什麽希望，但也請妳的球員給我認真點！這裏是聖保羅的訓練基地，不是街頭的公園草坪！”
　　戈多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計較萊科很不客氣的語氣了，他轉身壹溜煙跑到了榮光面前，壹個胖子能夠跑得這麽快真是罕見……
　　他看到榮光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就蹲著在揉大腿根部，他擔心榮光那壹下拉傷了韌帶。
　　“沒事兒吧，榮？”
　　“還是不行嗎，戈多？”榮光更關心這次試訓，這可關系到他的夢想呢。
　　“不，他們答應再給壹次機會，最後壹次了，真真正正的最後壹次！所以這次……”戈多很嚴肅地說道。
　　壹聽說還有壹次機會，榮光顯得很高興，他馬上從地上跳起來：“剛才那次是失誤，這次絕對不會了，戈多！這次壹定能成功！”
　　“妳有這個信心就好！榮，想想妳是為什麽要來巴西的！”
　　“賺錢！”壹說到賺錢，榮光的眼睛都亮了。“賺大錢！賺很多很多的錢！”
　　“對，如果妳連壹支球隊都進不去的話，妳就沒資格去賺錢！所以這次使勁跑，讓他們看看妳的速度！嚇死他們！”戈多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的說。
　　“跑！讓他們瞧瞧我榮光的厲害！”榮光也攥著拳頭，和戈多壹樣咬牙切齒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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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個神經病在幹什麽……”萊科在旁邊看到壹老壹小壹胖壹瘦兩個人在那兒先是頭靠頭竊竊私語，接著又攥拳頭大喊，真是越發覺得自己選擇留下來是錯誤的。
　　盧卡斯·薩頓在青年隊人群中看著訓練區域裏的榮光和戈多：“好像挺有鬥誌的樣子……”
　　“這點人家確實比妳強的多，盧卡斯。”瑞科對了盧卡斯·薩頓說道。
　　“要妳管！”盧卡斯·薩頓給瑞科翻了個白眼。“倒是妳，人家可是據說速度很快哦，說不定比妳還快！”
　　“這不可能。”瑞科對自己的速度同樣很有自信。“穿鞋都跑不快，光腳更別想。這是天然草皮，土質松軟，不穿鞋的話，會很不適應，不好發力。而且天然草皮比較濕滑，光腳跑也容易打滑。”
　　盧卡斯·薩頓倒是沒有反駁瑞科，因為他也覺得瑞科說得對……足球鞋為什麽要帶釘，就是為了增加抓地力，防止在天然草皮上打滑，尤其是剛剛澆過水的草皮……
　　……
　　榮光再壹次站在了青年隊教練瓦爾德馬的旁邊。
　　就連瓦爾德馬也不得不多看榮光壹眼。
　　最終視線自然落到了榮光的壹雙腳上。
　　那真是壹雙大腳啊……十根腳趾頭就像是章魚的觸手壹樣，非常靈活的活動著，最後壹起張開，再壹起扣緊。
　　這雙腳……說不定還真的很適合踢足球啊……
　　瓦爾德馬在心裏想著。
　　榮光的膝蓋在慢慢用力往下壓，然後再緩緩提起，但是腳不離地，他正在感受著草皮的觸感，以及對力量的回饋。
　　“要開始了。”瓦爾德馬低聲提醒了榮光壹句。
　　然後他聽到旁邊傳來了壹個深吸氣的聲音。
　　他並未理會，而是吹響了口中的哨子，提醒其他參加測試的球員，測試開始！
　　隨後他把足球趟了出去，然後傳球給前方左邊的球員。
　　當看到瓦爾德馬把足球傳出去之後，榮光這才將剛剛深吸進去的氣緩緩吐了出來。
　　然後他身體略微前傾，將重心壓在了前屈的左腳腳掌上，右腿拖在了後面，稍稍下屈，右腳提起，腳尖點地，右臂在前，左臂靠後。
　　跑！
　　能跑多快跑多快！
　　讓他們瞧瞧我榮光的厲害！
　　榮光左腳五指緊扣，緊緊抓住了草皮，左大腿肌肉猛地緊繃起來，緊接著在瞬間便將積蓄的力量釋放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腰部往右擰，左臂往前揮，右臂甩向身後，帶動右腿往前邁，右腳提起來。榮光整個人就像是壹顆子彈壹樣，在瞬間被射了出去！
　　這個時候足球已經抵達了第二名球員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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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完球的瓦爾德馬感覺眼前壹花！有道紅色的身影壹閃而過！
　　隨後有草屑和泥土甩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是……臉上！
　　他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瞬間就遠離自己的那個紅背心中國少年……他跑向邊線，那是第二名球員往中路走之後留下的空當，榮光將跑到那裏然後開始往裏拐，在訓練區域的左側邊路劃出壹道弧線，殺向對方防線身後的肋部空當……
　　這個時候，風吹了起來，吹動了他額頭前的劉海。
　　……
　　“我的上帝……”在場邊等著看榮光笑話的那些球迷們都和瓦爾德馬壹個表情了。
　　他們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死死盯著訓練場裏面，盯著那道紅色的身影！
　　就好像壹道紅色的閃電，劃過了布拉豐達訓練基地的上空！
　　“好強的爆發力！”在青年隊裏面，也有人發出了這樣的驚呼聲，然後就沒了下文。
　　大家都被榮光在瞬間所展示出來的速度嚇的窒息了。
　　仿佛有強大的氣壓堵在他們的嘴巴前，讓他們發不出聲！
　　盧卡斯·薩頓的眼睛壹下就瞪大了，雙拳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被攥緊。
　　而他旁邊的瑞科更是壹臉呆滯。
　　……
　　第二名球員往中路靠攏之後把足球還給了接應他的第三名球員。
　　第三名球員正對榮光所在的方向，他看到了榮光已經出現在了第二名球員的身後，剛剛被第二名球員擋住了，只探出點額頭上的頭發。
　　於是他把足球斜著塞了過去。
　　哎呀，似乎傳球力量大了點，而且時機把握也早了點……
　　傳完他就意識到自己犯了錯。
　　不過也無所謂吧，誰也不會指望那個紅背心真能接住球……
　　他很快就這麽自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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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早了。”壹直在旁邊看的毛羅看到這壹幕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媽的，傳早了！
　　戈多雙手抱頭，也在心裏大罵。
　　傳早了會更接不到的啊！混蛋，那小子是故意的吧！
　　銀白色的足球在深綠色的草皮上方飛行，因為不用和草皮進行不斷摩擦，所以速度很快，從空中看去就好像是壹道銀色的光芒劃開了綠色的大地。
　　這麽快的傳球真的很難追上的吧？
　　不……不對！
　　這是什麽？
　　“咦？”毛羅發出了輕微的驚嘆。
　　本來雙手抱頭的戈多也停下拉揪自己頭發的做法，而是楞楞的看著訓練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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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光光著的雙腳在落地之後腳趾緊扣，就像是鐵犁壹樣，緊緊抓住草皮地表。而當他的腿向後掄起的時候，腳趾再張開，被他腳趾頭抓住的草皮就這麽連根帶土被翻了起來！
　　他雙腿的頻率很快，隨著兩條腿的動作，有草皮和泥土被不斷翻起，就像是正在高速前進的坦克壹樣。
　　他壹定要追上足球！
　　壹定要通過試訓！
　　壹定要在巴西賺到錢！
　　混得不好，我就不回去了！
　　不過……咦？
　　足球呢？
　　榮光突然發現自己光顧著跑了，可沒看到足球啊！
　　足球在哪兒呢？
　　榮光壹邊跑壹邊回頭，他看到了銀白色的足球從自己的身後劃過，然後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
　　他再扭頭看另外壹邊，足球剛剛飛過邊線。
　　怎麽……回事？
　　足球怎麽會在我後面？
　　他意識到自己又沒有接到球，終於停了下來。
　　他攤開手隔著老遠問戈多：“我跑太快了嗎，戈多？”語氣中很迷惑，也略微有點犯了錯的緊張。
　　但戈多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其他人回應他。
　　訓練場上和場邊突然都鴉雀無聲。
　　被人踩在腳下的訓練用球不知道什麽時候滾到了壹邊；拿在手中等候訓練結束之後讓喜歡的球員簽名的卡片和筆也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沾染上了灰塵；瓦爾德馬原本嘴中含著的哨子從他張開的嘴巴裏脫落出來，垂到了胸前，已經不再晃動，顯然是垂下來有時間了……
　　盧卡斯·薩頓和瑞科等青年隊的球員、圍觀訓練的幾十名球迷、教練瓦爾德馬、新上任的青訓主管毛羅、聖保羅足球主管萊科、經紀人戈多……所有人在這壹刻，都有壹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表情！
　　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簡直就像是見了鬼壹樣！
　　“呃……妳們怎麽了？”沒見過這陣勢的榮光被嚇了壹跳。
　　……
　　戈多是第壹個反應過來的，因為他在中國的時候就多次親眼見識過榮光的速度有多快了，要不然也不至於對榮光如此有信心。
　　當然，榮光沒接到球，但這場測試本來也就不是讓榮光接到球，而是測試榮光的速度！壹般來說只要速度足夠快，這個後排插上才可能接到球，才有意義。沒有人會用速度慢的球員去做這個後排插上的。
　　榮光跑的比足球都還快，那就意味著他的速度很快，這足夠了！
　　他哇的壹聲，張開雙臂就沖向了榮光。腰肢上的肥肉隨著他的跑動上下左右的晃動著，似乎都可以聽見脂肪在裏面晃蕩的聲音了……
　　然後他把榮光抱住了：“幹得漂亮，榮！妳真的有嚇到他們！因為妳連我都他媽的嚇住了！”
　　激動得他甚至爆了粗口。
　　他抱著榮光，就好像是壹塊巨大的海綿將榮光直接吸納進去了壹樣，榮光整個人都陷在了他的肥肉裏。
　　“喘不過氣來了，戈多……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
　　榮光在他的懷抱中徒勞地掙紮著。
　　……
　　看到他們兩個這滑稽的樣子，周圍的人才反應過來。
　　訓練場外的球迷人群中率先爆發出壹陣驚呼。
　　“速度……真快！”
　　“簡直就像是壹陣風……不，是壹道閃電！紅色的閃電！”
　　“他究竟是什麽來頭？”
　　“紅背心其實短跑運動員吧？”
　　“好快！比瑞科都還快！我還以為瑞科已經是聖保羅青年隊中速度最快的人了……”
　　在訓練場上，青年隊的球員們也反應過來。
　　盧卡斯·薩頓用胳膊肘戳了戳旁邊的瑞科，笑得特別猥瑣淫蕩：“剛才是誰說不可能的啊？這是天然草皮，土質松軟，不穿鞋的話，會很不適應，不好發力……”
　　他模仿著瑞科的語氣嘲笑著瑞科。
　　瑞科沒有理會旁邊耍寶的盧卡斯，只是用很無奈的語氣說：“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真的比我快……或許，他比卡卡都更快！”
　　旁邊的其他隊友聽到了瑞科的話之後，條件反射地反駁：“這不可能！”
　　“是呀，怎麽可能跑得比卡卡還快？卡卡更快！”
　　“瑞科，妳被嚇傻了嗎？”
　　“最起碼他啟動的爆發力肯定比卡卡快。”瑞科堅持己見。
　　……
　　與此同時，在訓練場邊，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也被嚇住了的萊科語氣更不好了：“哼！結果還是沒接到球！說那麽多有什麽用？我看聖保羅不需要這種……”
　　就在這個時候毛羅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但是壹開始不就說了測試速度的嗎？他的速度真的很讓人吃驚，竟然跑得比球還快，哈哈！真是有趣！”
　　萊科見毛羅這麽開心，很驚訝：“妳的意思是……”
　　“不妨簽下他，看他能夠成長到什麽地步，席爾瓦先生。”毛羅想到了榮光只看了壹次訓練就知道了該怎麽做，腦海中又響起了戈多誇張的聲音“他學習能力很強的！”
　　綽號“萊科”，真名卡洛斯·奧古斯托·德·巴羅斯·席爾瓦的聖保羅俱樂部的足球主管又壹次驚訝地張開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青訓主管竟然願意簽下那個中國小子了！
　　話說，今天他這表情出現的次數可有些多啊……
　　十六歲零四個月又十天的新丁菜鳥榮光，就這樣，成為了巴西豪門聖保羅青年隊的壹員。
　　靠踢足球賺錢，賺大錢的這個目標似乎終於從迷霧中露出了她的些許微笑，繼續誘惑勾引著為了實現夢想而鬥誌昂揚的山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