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講妳聽，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黃大仙區慈雲山，福音堂。
　　“難道…大佬改念耶穌？”
　　肥仔成身子靠在計程車，卷發系在腦後，無趣的打量著對面的福音堂，“大佬不會想來這邊讓教友捐款拍戲吧？
　　我只知這邊童黨多、道友多、窮鬼多、字花檔多！這邊籌錢，恐怕很難。哎…不如買罐菜籽油，街邊搓魚丸。”
　　“肥仔，這邊虔誠信仰多，妳知不知嘅？”
　　壹名個子不高，穿壹身黑色長袍，帶著金絲眼鏡的牧師渡步走近，滿臉笑意。
　　“妳系邊個？大熱天穿長袍，學人家扮虔誠？”肥成翻起白眼，“信仰多？信仰多有吊用？耶穌能給我錢嗎？不如妳就讓耶穌先給我個壹兩百萬花花。”
　　“耶穌什麽都能賜予妳，只要妳虔誠。”
　　神父裝扮的男子也不生氣，胸前畫了個十字，“主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在。阿門——”
　　“挑！”
　　肥成不屑豎起中指，指了指不遠處的十字架，“穌哥這牛b，還不是讓人給釘板上了？打的和破b似得。褲襠布都被砍稀碎。”
　　“……”
　　神父嘴角抽-搐，挑妳老母的，妳這死肥仔都什麽形容詞！
　　誰被釘板上了！誰被打的像破b了？
　　“我告訴妳，妳信的大佬在港島這片天上夠嗆管用，不如信佛主，妳看我燙著發型就是和佛主學的。美利堅黑叔叔們都信佛主！引領燙發新潮流。改信孫悟空也好，大聖有金箍棒，可長可短，吊不吊？要不要我介紹孫大聖給妳認識？”
　　“……”
　　幹-妳-娘！佛主牛b！佛主牛b讓人燙滿頭大泡！
　　還信孫悟空，我信妳老豆！
　　孫悟空穿豹紋，妳為什麽不學？
　　要不是自己這十幾年修身養性，真壹刀劈死這死肥仔！
　　神父臉色陰晴不定，肥成則逼叨叨壹頓宣講《西遊記》，正講到了‘孫悟空三啪白骨精’的時候——
　　…… “華叔——”
　　吳孝祖從福音堂走出來，見到神父，笑著上前擁抱。這讓肥成後邊的話連忙咽回去。
　　“東哥，阿耀，大佬是不是真改信耶穌了？”肥成好奇問。
　　走過來的羅東與蘇黎耀聳了聳肩。
　　“這是華叔。”
　　吳孝祖把身旁三兄弟招手過來介紹給神父。介紹到肥成的時候，神父瞇眼陰笑。
　　笑聲嚇得肥成合不攏腿。
　　“這肥仔很不錯，好入我眼。記得今後讓他常來我這邊做禮拜。我好好招待他。”
　　“沒問題，華叔妳樂意，我讓他日日來這邊都無所謂。”吳孝祖笑道。
　　“好啊，我等他。”華叔瞥了壹眼肥成，笑容格外燦爛。
　　肥成臉色瞬間煞白，瞥了壹眼十字架，全身壹哆嗦。
　　……
　　看著吳孝祖同神父走進福音堂，落在身後的肥成這才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這老j8燈…咳…老牧師是哪個？大佬這樣恭恭敬敬的，牧師如今很了不起？”
　　“牧師沒什麽了不起，了不起的是做牧師的人。”羅東提聲道。
　　“餵，什麽意思？這家夥很吊嗎？講清楚啊。”肥成急切追問。
　　“何止吊，而且是大吊，吊到沒朋友的那種。他道上叫陳華，綽號茅躉華，真名陳慎之。知不知以往大名鼎鼎的慈雲山十三太保？他是當時的首領。聽祖哥講，就連邱哥，當年都遞過拜帖，這位華叔系號碼幫叔伯輩大佬。”
　　蘇黎耀拍了拍肥成的肩膀，指了指福音堂，“人家現在從事福音戒毒。有份提港島十大傑出青年，妳講厲不厲害？”
　　肥成目瞪口呆的看著福音堂，咽了咽口水。想著現在改信耶穌，來不來得及。
　　不是講人老屁-股松，幹啥啥不中嗎？
　　為何社會這復雜？牧師這樣吊！
　　“挑妳老母！江湖大佬現在這樣吊？混牧師都能提名港島十大傑出青年？難道後年社團坐館也出來當港督？
　　要不要這樣誇張？信耶穌？騙耶穌還差不多。”嘴上抱怨，心中卻暗暗叫苦。
　　自己剛剛是不是辱罵穌哥了？
　　恩，明顯損了。
　　是不是勸人信孫悟空了？
　　也講了。
　　還講孫悟空推白骨精玩啪啪啪呢。金箍棒都講出十六般操作了。
　　肥成越想越怕，哭喪著臉，行屍走肉壹般跟進了福音堂。他特想抓住大佬吳孝祖喊壹句：大佬，不要放棄我。我覺得我還可以在搶救壹下。
　　胸前畫個十字，佛主保佑，願天堂沒有傷害。
　　…… 福音堂。
　　風扇晃悠著轉，羅東三人散坐在壹排排的長椅上。
　　“阿祖，三年多沒見，越來越靚了。記得上次碰面，還是我去懲教所傳福音，幫助獄友戒毒的時候。妳那時可沒這樣精神。”陳慎之遞茶給吳孝祖，很看好這個後生仔。
　　陳慎之出身慈雲山，年輕時就已經是慈雲寺十三太保首領。六七十年代在古惑仔中鼎鼎有名。
　　號碼幫屬於叔伯輩大佬。當年為數不多能在九龍城寨吃得開的人物。
　　70年代洗手退出江湖，改信耶穌，開始從事福音戒毒、戒賭，當義工、傳福音。
　　為此，有消息稱國際青年商會港島總會，想拿出港島十大傑出青年的提名給他，做為表彰。
　　“是啊，華叔。當初不是妳幫忙，我也沒法幫那些差佬打報告給福利署和保安局。”
　　當初吳孝祖就是因為有這位叔伯輩的華叔幫忙，才能夠與保安局、福利署和警務處寫信溝通，幫獄警們謀到福利，既而能夠在裏邊混得開。
　　不然哪個認識他吳孝祖是哪座墳頭的孤魂野鬼？恐怕他連入哪座山頭，拜哪座廟都搞不清。更別提幫差佬忙了。
　　陳慎之聞言笑著擺了擺手。
　　“妳懂得食腦，心又細。那麽多人，只有妳知道想這種主意。其他人討好差佬只會行賄，妳這才是壹勞永逸。手段高明。”
　　“只是不想繼續當矮騾子。當年入監，心中不止壹次惱悔。
　　我還迷茫了好長時間，直到華叔妳來懲教署傳福音，聽了妳的親身經歷，我才真的確認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吳孝祖感謝道。
　　“妳這樣想最好。”陳慎之微微壹笑，頗為欣慰，“對了，妳電話中講，準備投資拍戲？”
　　“電影好搵水。所以想試壹試！
　　我也是聽寬伯他們提起華叔妳在電影圈人脈很廣，所以想請華叔幫忙！
　　這次來，也是求妳幫忙介紹幾位專業人士給我。不怕華叔妳笑，我現在兩眼壹盲，對圈子都沒門路！
　　不接融圈子，拍片搵水就等同講笑話，不撒水被騙，就謝天謝地了。”
　　“妳講真的？”
　　華叔認真看了眼吳孝祖，“當年阿邱那麽多馬仔，看來，就屬阿祖妳最懂食腦。
　　既然妳想拍戲走正行，我當然樂意幫忙。電影圈我也認識幾多朋友，稍後介紹給妳認識。
　　實際妳講的很對，要想拍片搵水，最重要的就是融入圈子。這同做生意壹個道理。
　　做生意，看似繁花似錦，實際步步深淵。每個行業都有圈子，這些圈子水很深。不知道淹死了多少自認為水性好的人。做任何壹個行當，最重要是有人領進門。
　　我有壹個細佬最近這些年壹直在影視圈混飯吃，雖然沒什麽名氣，但各方面規矩卻都很清楚。我介紹他給妳認識。讓他照料壹下。”
　　“謝謝華叔。”吳孝祖連忙起身感謝。
　　電影圈。
　　從來都沒那樣好進。
　　如果想蹚水搵錢，需要有人幫助。
　　陳慎之壹番話，省去吳孝祖很多麻煩。
　　這個圈子，從來不只是幾個導演，幾家公司老總就組成了。
　　圈子代表的是所有端這碗飯、靠著這個圈子吃飯人組成的利益結合體。
　　這同混社團壹樣，去別的字頭地混飯吃，最重要的是要先拜碼頭。
　　王京在邵氏應該算是地固根深、人脈夠廣了。
　　但就是他在為邵氏拍攝《千王鬥千霸》的時候，被燈爺、場務們聯合起來，欺負的只能請出他老爸王天霖這尊大神。
　　他老豆來劇組坐鎮三天，這才穩住場面，讓他能夠順利完成拍攝。
　　王京如此，何況壹個新人？
　　多少富佬蹚水，最後死的比趙四他爹還慘？況且吳孝祖還沒錢砸！
　　當然，妳也可以選擇拿支槍頂著電影圈的腦袋，大肆圈錢。這壹時很威，但最後都粉身碎骨，無壹例外。
　　“唔要和我客氣。我同妳大佬斬雞頭燒黃紙，盡管後來他過檔和勝，可我們多年感情還在。當年他的遇害，我也是痛心疾首。事後知道也是悔之晚矣。
　　如果真的預料到，當年說什麽都要勸他同我壹起洗手信教。雖然我不提倡打打殺殺，但妳能夠為他出頭，我很感動……如果我多堅持，說不得……”
　　陳慎之摘下眼鏡，微微壹嘆，氣氛壹時沈重許多。
　　“邱哥當年同我講，古惑仔的宿命不是進牢房，就是被人砍死。怨不得華叔妳。”
　　“算了算了，不提他。只怪他衰！不過阿祖，妳放監後能夠徹底遠離社團，這壹點我很欣慰。妳也算我子侄輩，以後遇到什麽麻煩同我講，我茅躉華這塊招牌還能遮幾許風擋幾多雨，撐妳冇問題。”
　　這壹刻，矮小瘦弱文質彬彬的神父頗有幾分當年社團大佬的崢嶸。
　　顯然，華叔知道不少吳孝祖的事。話裏暗有所指。
　　吳孝祖大笑吹捧：“誰不知華叔妳雄心不老。威風八面。”
　　“哈哈，雄心依舊在，但威是威不起來。想威只能食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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