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18則（3）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行走在大街上。
　　此時，已經近十點鐘了，城市夜生活的糜爛氣息裹脅著熱力撲面而來。酒巴門前歪歪倒倒的醉酒男女，昏暗的小巷裏穿紅著綠的野雞，OK廳裏聲嘶力竭的幹嚎，點綴著這個城市的夜晚，使匆忙行走在大街上的我有壹種躁動不安的情緒。晴兒，我真想什麽時候我們也能好好地放松壹下，或者至少可以像以前那樣，到了周末，關了雜貨店，選壹個靠江邊的小酒館，吃壹頓不用自己做、也不用自己洗碗筷的方便餐，然後到濱江公園去，重溫戀愛舊夢，躲在某個隱秘的角落，吻個死去活來。這壹切似乎都成了奢望，現在的我，不論是工作期間，還是休假期間，都忙得稀裏糊塗的，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工作上，因為手法技藝的出眾，很多顧客點名要我做，我的鐘點每天幾乎都排得滿滿的。下班後，有時會接到上門服務的電話，沒有上門服務的業務時，我總在家裏和醫院之間奔忙，我就像壹只上足發條的鐘表，壹刻也停不下來了。
　　等我回到皓潔門市時，已經十壹點了。雖然事先給皓潔打過電話，說我加班，需要晚些回家，讓她記得在我回家前替我繼續照看妳，可我這也回得太晚了，真怕她數落。
　　皓潔的門市已經關門，而且沒有燈光透出來，也沒有QQ聊天或者鬥地主的聲音。我不知道她到底在門市裏睡了還是在樓上照看妳，只好把單車騎回小區去，托付給看門大爺。開門進屋，卻見客廳燈光明亮，那小丫頭正在有滋有味地看電視呢。
　　見了我，皓潔非常高興：“可哥哥，妳回來了哇？這麽晚了，吃飯沒有？”
　　“吃飯沒有？”我心裏壹酸，是啊，吃飯沒有？我今天好像連晚飯都還沒吃！
　　壹想到自己連晚飯都還沒吃，我這心裏陡升壹股莫名的悲哀，眼睛幾乎被突然湧上的眼淚模糊。我搖搖頭道：“皓潔，我回來了，妳快去休息。我壹會兒就去醫院。晚上妳可千萬記得警醒些！”
　　皓潔猶疑地看著我說：“可哥哥，妳還沒吃飯？加什麽班啊？老板連晚飯都不讓吃！我就知道妳可能忙得顧不上吃飯，把飯菜給妳煲在電飯煲裏呢！我去端來給妳吃。”
　　“皓潔，真是麻煩妳了！我不知道該怎樣來感謝妳！”我接過她遞上來的飯，幾乎是唏噓著說。
　　“可哥哥，不用這麽感動吧？”皓潔也許是見我這樣子有些奇怪吧，顯得很驚訝。
　　“我叫妳給妳姑父打電話妳打了嗎？”我問。
　　“打了。姑父說妳去晚點沒事！”皓潔說，“可哥哥，昨天，昨天——”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只顧吃飯，不肯回答。
　　“可哥哥，朵姐姐她沒把妳怎樣吧？”皓潔不死心。
　　“沒！”我嘴裏包著壹口飯，故作含糊地道。
　　“怎麽會呢？她當時明明生氣了，她壹定會罵死妳的！她那個性，我還不知道？”
　　“妳不知道！”我不再裝糊塗，“皓潔，以後不許那樣了，啊！”
　　“可哥哥，為什麽呀？那是我的自由！”皓潔撅著嘴道，“我喜歡！”
　　“可是我不喜歡！”我說，“還有妳晴姐姐也不喜歡，妳朵姐姐更會不喜歡的！”
　　“晴姐姐不知道，她不會介意的，嘿嘿——”皓潔傻笑著說，突然又壹本正經地，“關朵姐姐什麽事哇？”
　　“關——”我壹下子語塞了。
　　“呵呵，是不是妳們——”皓潔狡黠地將雙手的大拇指在我面前對了對，呵呵笑道。
　　“瞎說！”我正色道，“皓潔，這可不能瞎說哈！”
　　“可哥哥，我可沒瞎說！”皓潔嘟著嘴，“妳們都睡壹張床了，還說我瞎說！哼！”
　　“妳聽誰亂說的？真是！這能這麽說嗎？”我驚得把碗都放下了。
　　“我聽我爸說的！他那天進城本來是要來給妳們當家的，沒想倒給朵姐姐氣得七竅生煙，呵呵，朵姐姐還真行！”皓潔邊說邊笑，搞不懂爹生氣了她這當女兒的為什麽會笑得這麽開心。
　　“皓潔，我和許朵不是妳想的那麽壹回事！”我蒼白地聲明道。
　　“可哥哥，妳不用解釋，這沒什麽，很正常的不是？”皓潔笑笑說，“保不定哪天睡在妳床頭的就是我呢，嘻嘻——”
　　我放下了碗，不敢再和這瘋丫頭糾纏，我進屋去看了看妳，吻了吻妳的額頭，換了衣服就準備要走。
　　皓潔站在臥室門邊，看著我做這些，感喟地道：“可哥哥，我真想我就是晴姐姐！”
　　“傻丫頭，說什麽傻話呢！”我說著，便往外走。
　　“因為我相信，她得到的是壹個男人的心！而朵姐姐呢，充其量得到的是妳的人！”皓潔大聲道。
　　“瘋丫頭，記得警醒些，別睡得跟死豬壹樣哇！我走了！”我吩咐著皓潔，哪敢再聽她胡言亂語，關了門，壹溜煙跑了。
　　到了醫院，將爸爸換下來，讓他先休息。我卻因沒見到許朵，放心不下，盡管已經十二點了，還是撥出了她的手機號，可是她沒開機。我想，她也許是睡了，明天再給她打吧。
　　陪在媽媽的病床前，聽著她均勻的呼吸，我突然感到，生命之彌足珍貴，不僅僅在於對個人來說只有壹次，還在於對親人、對朋友也只有壹次！熱愛生命，不管是自己的，還是親人的、朋友的，乃至於壹些不相幹的人的，都是壹件偉大的事，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人，應該好好地活著，哪怕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晴兒，我現在只有壹個心願，那就是讓我身邊的兩個親人快快地好起來。我因為妳們倒下而留下的心理空白，需要妳們站起來為我填補。
　　其實，我此時還有壹個莫名的擔憂，害怕今天拉著旅行箱離開的許朵，會給我本來就夠多了的心理空白，再添上壹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