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錢錢錢

　　貴陽市第壹人民醫院。
　　夜班在職醫生匯報著昨天新入住病人的信息。
　　“昨天夜裏，36床馬小小，孕壹產零孕三十加三天周先兆早產，雙胎壹頭壹頭位，羊水偏多，中央型前置胎盤，GDM柔軟，昨晚患者有規律腹痛，三到五分鐘壹次，每次持續二十秒左右……根據劉副主任指示，給予硫酸鎂靜滴……”
　　主任醫師陳鐵軍認真地聽著，這床病例是屬於重癥患者，他需要特別關註。
　　“我們壹起去看下36床。”等聽完匯報之後，陳鐵軍打算親自去了解下病人的狀況。
　　推開病房的門，王貴、王蒙、王賢三人立刻起身等候醫生的查診。
　　“今天肚子疼不疼？”陳鐵軍先是看了看馬小小的臉色，問道。
　　“現在不會了……”馬小小輕聲說道。
　　“我跟妳說啊，妳昨天沒發生大出血，這是妳的運氣，發生大出血這是必然的，因為妳是中央型前置胎盤，又是兩個小家夥，妳還有妊娠糖尿病，懂我這個意思吧，妳就像壹個定時炸彈壹樣，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壹個大出血……”陳鐵軍直言不諱地說道。
　　他是壹個水平過硬的主任醫師，對於病患病狀了如指掌。
　　在和病人溝通時，他會用最易懂的語言來把情況表述清楚。
　　王蒙等人臉色大變，面色鐵青，縱然他們已經有所預料，但聽到情況真的這麽嚴重的時候，還是驚駭萬分。
　　“醫生，求求妳救救我媳婦兒……求求妳們！”王蒙拉住陳鐵軍的手哀求著，壹個壹米八的大漢眼眶有些通紅。
　　“會的，放心的！”陳鐵軍認真地說道，救死扶傷是他們的職責，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們也會做到最好。
　　王貴沈默地皺著眉頭沒有說話，王賢走上前去沈聲問道：“醫生，會有生命危險麽？需要做手術麽？寶寶能夠保住麽？”
　　此時王蒙已經亂了陣腳，王貴又是個老實農民，只有王賢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陳鐵軍看了眼這個目光堅毅的女孩，認真回答道：“危險……胎兒在肚子裏壹天，她就多危險壹天；我們不能判斷到底什麽時候會大出血！”
　　“那能立即手術麽？”王賢焦急地說道。
　　“手術當然可以立即安排，但三十周多點的胎兒存活率實在是太低了……我們的目標是三十二周，還有十天時間，每多保壹天小孩的成活率就增加3%，妳要多保十天他的成活率就增加30%，所以說繼續這樣對寶寶好壹點，但是妳的風險大壹點，要是現在把寶寶拿出來，妳的風險變小了，但是寶寶到兒科去面臨很大的風險……所以說我們要在大人和小孩之間找壹個平衡點……”陳鐵軍很認真地分析道。
　　這是壹個極為艱難的抉擇，面臨壹個極為爛俗卻又殘酷的選擇：保大還是保小。
　　“我能行的，醫生，壹定要讓寶寶活下來啊！”馬小小情緒激動地說道，他們之前已經流過壹胎，這兩個孩子壹定要保住啊！
　　“行不行不是妳說了算的，要看具體情況，”陳鐵軍嘆了壹口氣說道：“要註意身體變化，壹有狀況要及時通知，這關系到生命安全，不容馬虎！”
　　“我知道，我知道！謝謝醫生，謝謝醫生！”王蒙連連說道。
　　“好，有情況及時告知護士臺！”陳鐵軍點了點頭就要離去。
　　“醫
　　生……”王貴沙啞著聲音問道：“這樣算下來大概要花多少錢……”
　　這是他們要面臨的最殘酷也是最現實的問題，錢！
　　他們帶來的兩千多塊錢的積蓄已經全部交給醫院了，但很顯然，這點錢是絕對不夠的。
　　王貴偷偷去問過護士，在這醫院呆壹天就要兩三百塊錢，更別說還要動手術了！
　　“妳們交了多少錢？”陳鐵軍問道。
　　“經濟比較困難他們家……”有護士輕聲說道。
　　“就只有兩千二百塊錢，全部交進去了。”王貴沈悶地說道，經濟的壓力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幾乎喘不過起來。
　　“妳是做農業的？”陳鐵軍看了眼王貴的打扮，輕聲問道。
　　“山村的，種點地。”王貴回答道。
　　“這兩個小孩到兒科去，壹個小孩算壹萬五，兩個小孩三萬，這個大人做個手術，因為這個前置性胎盤要壹萬多……最少最少五萬多塊錢，但話說回來，妳到哪裏拿五萬塊錢買三條命來？”陳鐵軍心裏也有些沈重，但有時候生活就是如此無奈：“所以回去籌錢呢，不籌錢怎麽搞呢。”
　　五萬塊錢……王貴等人倒吸了壹口涼氣。
　　這就算把他們賣了都不壹定能籌到這些錢啊！
　　壹個小山村家庭的收入每年滿打滿算也就兩三千塊錢，而且還要吃喝用呢？
　　壹年能存個五百塊錢下來都算多的，他們去哪裏籌這麽多錢啊！
　　王貴咽了咽口水，臉色有些難看：“關鍵是籌不到，我這兩千多已經是好些年的積蓄了！”
　　“那妳們現在三條命在哪裏，妳是壹家之主要怎麽辦呢？妳到時候沒錢的話，不管妳到手術室還是兒科，妳到手術室輸血要錢，這個血是貴陽中心血站的，妳沒有錢他不給妳血啊？”陳鐵軍想了片刻說道。
　　“輸我的血行不行？”王貴悶聲說道。
　　“妳的血太少了，妳每次只能抽四百毫升，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陳鐵軍說道。
　　“不是省，關鍵是我拿不出來……”王貴聲音沙啞，病床上的馬小小也在默默抹著眼淚。
　　她壹點兒也不怪自己的公公，自己家裏的情況她同樣清楚，這兩千多塊錢已經是他們的全部積蓄了，想要籌齊這五萬塊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怎麽辦呢？”陳鐵軍問道，身為醫生他也很無奈，醫院有醫院的規章制度，不可能無償為她治療，“如果沒錢的話，妳就要考慮以大人為主還是小孩為主了，沒錢有沒錢的預案，所以我們想聽聽妳們的真實想法……”
　　“保！大人小孩都要保！”王蒙堅定地說道，但任誰都能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煎熬。
　　“現在新生兒科花錢要很厲害，所以我說妳現在必須想方設法去搞錢，如果搞不來錢，恐怕要調整妳的期望值……”陳鐵軍心底嘆了壹口氣說道，然後默默地離開了。
　　病房壹片沈默，沈重的負擔就像烏雲般籠罩著他們。
　　馬小小躺在病床上默默留著眼淚；王蒙紅著眼眶，雙手越拽越緊；王貴轉過身去，那本來並不直挺的背脊更加佝僂；王賢緊咬著嘴唇，臉色發白……
　　生活的困難有時候就是如此，突如其來，猝不及防。